沙发上坐着的人,就是变成灰,童彤也能认出来。
满脸的沧桑,黑不溜秋,身体消瘦,有些单薄。
看来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她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对他的心疼,让心情因此而变得的非常复杂。
周松望眼欲穿地看着进来的人,心蹦到了嗓子眼上。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每一步都像腿上挷着巨石似的艰难。心里却非常渴望立刻把这个女人拥在怀里,一生一世不分开。
童彤奔过去扑到他的怀里。“周松,是你吗?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丢下我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童彤……”周松轻轻呼唤一声便泪如雨下。
无数次的梦里曾这样拥抱过她,此时此刻她就真实地在他眼前,还让他感受到真实的温暖和幸福。可是他们还会如此刻这般相亲相爱吗?
“坏蛋,我不允许你再这样吓我了。这一年多来,我流了多少的眼泪,你都给我补回来。”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一天来的太艰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和信心。
她激动地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周松,真好,你回来了……真好……老天爷不会把人赶尽杀绝的……”她眼睛里又一阵泉涌。“周松,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是吗?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管多大的困难,也不要放弃对方。”她激动的喃喃不休。
“童彤……”周松并没有想像中的喜悦和激动,一声轻轻呼唤中,藏着太多体会不到的悲痛和无奈。
“周松,太好了,你回来了。我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把你又送回到我的身边……”童彤此时已无心旁顾周松的反常,只顾激动,激动的她都难以相信眼前的真实性。“周松,你掐我一下,让我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童彤……忘了我吧。”周松突然无情地推开她。
“为什么?”童彤眼前好像刮过一股十二级大风,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背叛了你,现在连孩子都生下了。”周松无奈的眼神后面是无止境的伤痛和凄绝。
童彤把自己的眼睛从周松的脸上慢慢转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其实,她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只是不知道她居然和自己有这么大的关系。
那个女人同样的满脸沧桑,同样的黑不溜秋,身上穿着柳春芽并不合身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
她无助且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慌恐和不安,像一个害怕受伤害的小动物,尽量把自己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周松,你骗我,不会是这样的。”童彤不敢相信自己苦苦等待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更不相信周松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童彤,是真的,我不能不管她和孩子。”周松为难、无奈、绝望。
原来周松被直升机甩了出去,在一片森林里掉下来,头撞到一块石头上,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一个名字“童彤”。他被一个姑娘救了,他以为那姑娘就叫童彤,当记忆点点滴滴地回到他的脑海时,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他想尽各种办法,让路过的飞机知道他在这里。可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也没有人发现他。
他和那个姑娘一直生活在一起,他们连话都彼此听不懂,只有用心和肢体比划去领会对方的意愿。这是一片原始森林,人烟稀少,除了这个姑娘,他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人。他们以打猎为生,偶尔吃点野生的苞米、野果……
孩子没到月份就要出生,他手忙脚乱。孩子生下来严重的营养bu良,勉强活着,这时飞机也找到了他们,他不得不带着他的女人和孩子回来。
“童彤,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好好善待自己。所有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就让我来承担所有的不幸和痛苦吧。”周松通红的眼睛,沮丧地望着童彤。
“不……不……周松,我不离开你,我原谅你,我不在乎你背叛过我,就当我们做了一场梦。”童彤拼命摇头,眼前凌乱的场面让她心里乱如一团麻,可依然坚守最后的坚守。
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就是不想失去心爱的男人。
即便他背叛了她,也是因为他爱的太深,他失去了记忆,唯一记得依然是她。难道这样的背叛,她不该原谅吗?
周松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童彤,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会一辈子都不安。你还是忘了我吧。就当我真的殉职了。我只求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用我的所有换取你的幸福。童彤……”他像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似的紧紧地抱着她。
眼泪顺着他沧桑的脸颊,肆无忌惮,滔滔不绝。心像被人放在案上,一刀一刀的剁着,痛像毒液一样已经侵蚀到他的四肢百骸,从里到外一点一点地腐烂。
沙发上的女孩惊恐、不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她也叫童彤,这是他给她起的名字。他以前也是这样抱着她,嘴里喃喃地说:“童彤……童彤……”可是,当他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了,却再也没有这样抱过她。以前热烈的眼神越来越疏离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