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宇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像地震来临般摇晃,脑袋里像装了好几只蜜蜂“嗡嗡”地响。他勉强扶着桌子边站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可是周团长的遗体没有找到。”通讯员及时地补充了一句。
“在什么地方?”
“北疆。”
“没有找到他的遗体,也不一定就证明他已经遇难了。”他心存侥幸,却有气无力。
“正在全力搜寻。”通讯员受气氛干扰,麻木无力地说道。
通讯员走后,周涵宇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椅子里,轻轻地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全是儿子飞机失事的场面,一行热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滑过脸颊,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X前,很快湿了一片。
一股子钻心的痛像风一样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不放过任何一处。
他紧抱双臂,依然无法抵挡这股来势凶猛的侵略。他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此时,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无法自信地认为可以承受住任何的打击。
他面临另外一个棘手的难题,不知道如何向家里的两个女人交待。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憔悴走到了几个月都不曾进去的家。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已物是人非。他的脚下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可他又不得不向前走,因为他没有退路,必须由他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家里的两个女人。
勤务兵想上去搀扶他,却被他推开,顽强地靠自己的毅力推开那道沉重的如巨石一样的门。
柳春芽错愕地看着他进来,她不知道如何跟他打招呼,这个男人在她眼里即熟悉又陌生。他的音容笑貌,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都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心里想什么?怎么想?她从来看不透,也猜不着。
他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深情地望着她,轻轻握起她的手。
她的眼泪顿时像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涌了出来。几十年来,他未曾这样情意绵绵的对过她。
“老柳,我和你说件事,你要T住。”周涵宇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
“什么事?”她不明白他如此疲惫,如此憔悴,如此沧桑是为哪般?
他在她心目中永远是那么强大,不可一世。像一座她无法攀越的高山,更像一座T拔傲立却无法接近冷峭的雪峰。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心里却隐隐作痛,为他如此不堪的神情。
“小松出事了……”他声音颤抖的如撕碎了,打破了。
“出什么事了?”她还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以为也许只是儿子受伤了,可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大事,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不安。
他眼睛里挂着血色的痛楚望着她,静静地望了几秒钟。
她对他这么多年的抱怨与憎恨弹指间灰飞烟灭,心里不断地痛惜他的脆弱与无助。
他面对把儿子看作天的前妻,不知如何残忍地让她知道,她的天塌了,可是,又不得不说:“他坐的直升机失事了,机组人员全部遇难,可是没有找到他的遗体,也许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不过,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他凭借最后的力气一口气说完,仿佛身体被抽干,虚弱的随时要倒下。
柳春芽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仿佛头D上一道晴天霹雳,毫无征兆突然炸开,把她劈的四分五裂。
她完全低估了能把周涵宇摧毁的力量,同样更能把她彻底摧毁。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发作,一把推开他,怒不可遏地大喊:“不……你骗我,你一定是把儿子藏起来了,你骗我,你要把儿子从我身边夺走……周涵宇,你混蛋,你不是人,你不要我也就罢了,不能把儿子夺走,他是我的全部……”
周涵宇流着泪紧紧地抱着她,由她在他的怀里挣扎,撕扯,直到她筋疲力尽,只剩下抽泣的声音。
“你别难过了,失去儿子,我和你一样的难过。”周涵宇已经老泪纵横。面对这么大的打击,他再也无法做到坚强。他也曾是铮铮铁骨的汉子,自认为可以经受住任何的风雨与摔打。可是,这个消息摧毁了他所有意志,几乎要了他的命,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时候。
“不,他还那么年轻,他不会死的……他爱童彤,也爱我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你们太狠心了,可以夺走我的命,不可以夺走我的儿子。”柳春芽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眼前一片空白。
原来谷底下面还有万劫不复,以前的不幸只是皮毛,现在才真正体会到绝望和生不如死。
“我们怎么和童彤说呀?”周涵宇无助地自言自语。
周松是这两个女人的天,现在天都塌了,让她们如何来面对。
周柏开着车带着童彤,几次眼泪涌上眼眶,都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哥,你怎么了?”童彤看到他满脸的沮丧,不安地问道。
周柏没有说话,他怕一张嘴,眼泪也跟着出来。
童彤从后视镜里不安地望着他,也没有再问。看惯了他威严的表情,还真不适应他也有让人心疼的神情,她心里被一股莫名的忧伤漫过。
他勉强把童彤带回周家,家里有很多的人,大家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柳春芽躺在沙发上,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了。
周涵宇红着眼照顾沙发上的柳春芽。
“爸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童彤不安地看着周涵宇问道,她以为是他们两口子打架了。
“童彤……”周涵宇叫了一声,眼泪也跟着下来,没有办法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