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拉着肖舰非要去喝酒。他只有用酒精来麻醉那颗血淋淋的心,掩饰此刻烛骨般的痛。
一上车,忍了很久的童彤实在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弄的司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抽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司机把她送回家,便去找肖舰,并告诉他童彤哭了一路,他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肖舰。
周柏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肖舰抢都没抢住。
童彤的委屈和眼泪如一把划在周柏心里锋利无比的刀,她任何一点小小的伤害对他那颗脆弱的心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周柏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肖舰和司机把他送回家。他让司机回去,自己陪了他一ye。
周柏的胃有毛病,怕他半夜胃疼起来没人管。
肖舰看他如此折磨自己,很是心疼,可又劝不动他。
男人的苦不像女人的苦,随便找人倾诉一番,发泄发泄就过去了。男人愿意把苦压在心底,任凭它在里面发酵、腐烂……那怕像一个恶性毒瘤不断的滋长,最后侵蚀了生命,也不愿把它挖出来,展现给世人看。
他们从出生到中学毕业就一直在一起,两家都是军干,以前又是邻居,属于真正的发小。周柏心里的苦痛,只有肖舰能明白、能体会。那场浩劫把这个ding天立地的男人彻底毁了。
时间并没有把周柏从噩梦中拉出来。二十年来,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别人进不去,自己也不愿走出来。可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心动,让他再次陷入苦闷的深渊。把他已经结茧的伤痕,再次被si裂,那种痛别人根本感受不到。
童彤回家时,沙发上仍然坐着柳春芽和柳夏枝,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刻意在等她?她只好把所有情绪压回去,在泪痕没干的脸上挤出一朵好看的笑容,热情地和她们打完招呼,想上楼去,却被柳夏枝叫住。
“童彤,干什么去了?这么晚,一个刚刚结婚的女人玩到这么晚,成何体统?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为人妇为人媳,干什么都要懂得分寸。尤其是周家这样的大家族,如果整出点事来,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咱们这些做女人的更要洁身自好,不能给周家抹黑。你既然是小松的媳妇了,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的丈夫,还要孝敬公公婆婆,怎么做一个好媳妇?有很大的学问。”柳夏枝好像在对童彤说服教育,其实还不是怀疑她的人品。
“姨妈,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回来这么晚了。今天是陪哥去见客户了。”童彤忍着内心的不满和委屈,极力把那朵好看的笑容在凋谢前渲染尽它的辉煌。
她觉得柳春芽应该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不管她干什么去了,她请示过她,并且得到了她的同意和认可。可是,她高估了柳春芽的公正,她在她妹妹面前就是个傀儡。
“哦……那我也得说你几句,现在的社会不太平,尤其是像你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更要对男人有所防患。什么哥呀,妹呀,别叫的那么亲,这种关系更容易出事……”
柳夏枝讨厌童彤把周柏叫哥,叫的太亲热,以为她要拉拢周家的另一个人来对付她和姐姐。可是,一句信口雌黄的胡扯,却能未卜先知道破天机。
童彤不能让她无休止地羞辱自己,打断她的话说:“姨妈,谢谢您,我知道了。您和妈聊吧,我上去休息了。”说完,她逃命似的上楼去。
柳夏枝气愤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哎……怎么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别以为你一个灰姑娘进了豪门就高枕无忧了,想进来的女人在外面排着队呢。你现在是周家的人,也保准你永远都是周家的人……”
她听不到童彤的任何反应,又咬牙切齿地低声吼:“死丫头,我就不信她不把我放在眼里。”转头又对柳春芽说:“姐,你别惯着她,该说的时候说,该骂的时候骂,别让她癞蛤蟆成精,欺到你的头上。如果你现在管不住她,将来她生了孩子,你更没有机会了。你还看不出来,小松和我姐夫都把她当成了宝。你必须现在就压着她,省得她将来反了天。你也不能在周家一辈子都窝窝囊囊,拿出点婆婆的威风来。征服了她,就等于征服了那两个男人,他们就会对你俯首贴耳。”
柳春芽没说话。她知道妹妹说的有道理,可真正做起来没那么简单,丈夫和儿子压根不服她的管教,童彤表面看起来温温顺顺,可也不一定服管。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比较软弱,没有妹妹的刚硬。
她感觉自己这一生非常的失败,不知道是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劲敌,还是没有妹妹强势和有手段呢?想想自己悲惨懦弱的局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童彤心里的委屈如钱塘江的大潮,一波还未平静,一波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上来。从她进这个家门,就一直让自己的婆婆看不顺眼,现在又和她的妹妹联合起来对付她。婆婆虽然对她心存不满,但还不至于不给她留脸面。她的妹妹,她算是彻底服了,什么话恶毒专说什么,比黄世仁家妈用针扎喜儿更恶毒。
可她心里的委屈无处倾诉,周松的脾气她知道,只能把事情更恶化。自己的父母更不能说,只会让他们更担心。现在只能咬着牙忍,周松对她的爱是她唯一忍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