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枝一直用鄙视、轻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童彤的父母。她最看不起穷人,对有钱有势的人,热情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可是对于穷人,都懒得用正眼瞧他们。在她眼里,穷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因此,她一辈子拼了老命往上流社会挤,可连上流社会的门边都没mo着,但她永不言败。
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她姐姐,可她像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窝窝囊囊了一辈子。要不然,这京城还不是她姐俩儿的天下,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还用得着她委委屈屈在单位上班,听别人的使唤。
她一想到在周松的婚礼上,雷蕾来闹了那么一出,心里就无限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她最痛恨周家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全然不顾她还生活在水深huo热中,也不想着拉她一把,就算她卑躬屈膝求到他们头上,也是敷衍了事。后来,她知趣不再求他们了,知道求了也是白求。因此,对周家的增恨和嫉妒在她心里像滚雪球似的与日俱增,无限膨胀。
她连梦里都想着有一天,周涵宇像只哈八狗似的跪在她的脚边,求她,然后她高高在上地戏弄他一番。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理由让如千年顽石宁拆不曲的周涵宇跪下来求她。
她看童彤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中年人,心里极度鄙视他们。就算童彤长的再漂亮,也是垃圾堆里长出的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根本配不上高不可攀的周家,更配不上周松这种超群拔萃的青年才俊。
出身决定命运。
如果她柳夏枝的父母也是军干,她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吗?早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们一脚踩在脚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她不仅仇恨周家,也仇恨那些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从不把她当回事的人们,更仇恨这个不平等的世道……她心里装着太多太多的仇恨。
童彤平凡的出身无形之间在这个家里,在柳夏枝的心里种下了祸根。不知道这个唯利是图,无情又残戾的姨婆和随风摇摆的婆婆联合起来会策划出什么剧情,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样的“待遇”?
童彤的父母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不顾周涵宇夫妇一再挽留,就坐飞机匆匆回去了,周松和童彤把他们送到机场。
他们还要回到童家去宴请亲朋好友,这么多年童彤的爸爸随出去的份子钱也不少,趁着女儿结婚能收多少算多少。同时也让童家的亲戚朋友认识一下周松。他们回去准备准备。
她父母一再叮嘱童彤,识大体,明事理,不仅要做一个好妻子,更要做一个好儿媳。
童彤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难言的酸涩涌动,惆怅万千。
她这就算彻底离开父母了?
她父母转过头的一瞬间泪眼婆娑无止境,两个人一路沉默无语。
一个星期后,周松带着童彤回到了童彤的父母家。在单位的食堂,童彤的爸爸宴请了单位的好友,亲戚从很远的老家也赶过来不少。
她的父母是同村老乡,那一年铁道部下属的一个建筑公司去他们家乡招工,他们同时被招来,跟着建筑队伍一路南下,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方,就扎下了营。
童彤小的时候一直跟着父母东奔西走,颠簸流离,十二三岁的时候才定居在这里。
童家的亲戚很多,她爷爷那一辈兄弟姐妹有十三个,她爸爸的兄弟姊妹也有六个,还不算堂兄妹和表兄妹。妈妈那面也有五个姊妹,这次虽然只是派来了代表,但也来了三十多个人。
童彤的老家虽说是平原,除了粮食,几乎没有别的收入。她还是小的时候回去过一次,奶奶去世那年他们全家都回去,就那一次回去,把他们好几年的积蓄全都花光。这么多年,她父母都不敢有回去的念头,开销太大。只是谁家办红白喜事时,捎点份子钱回去。
她对老家竟有的那点记忆已经完全模糊,对老家人更是非常陌生。
周松和童彤举着酒杯,由爸爸一个一个介绍。压根没记住谁是谁,只是象征性地叫一声,敬个酒。
她老家人全都长着一口的大黄牙,而且皮肤粗糙,又黑又红。
听她爸爸说,以前,他们老家山青水秀,蓝天白云,河里清澈透明,有鱼、有鸭,满树的苹果、梨、杏儿……姑娘水灵,小伙儿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处矿破坏了生态,河里的水混浊变黄,也看不到鱼鸭。树上都看不到小鸟,更别说苹果和梨了,这几年还有不少的人得癌症撒手人寰。
周松给他们在酒店订了房间,以童彤爸爸的意思让他们住在单位的招待所。
周松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就奢侈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