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哩,没想到这佛门圣地……”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谁也没人提那“鬼”是“先皇”,只以“煞神”称之。
秦苏端着茶,抿着嘴道:“我亦是妇人了,煞神似乎只祸害黄花少女。”
“那可不一定。”李氏摆了摆手道:“这京都谁不知你名号,大家都夸你贞淑贤良,未嫁守寡,既然人知道,鬼说不定……”说了半截,忽然觉得有些不详,顿时住口道;“总之还是小心为好。”
秦苏脸色微黯,沉默许久,长叹了口气道:“哪里是贤淑,都是逼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对望一眼,眸光烁烁地望着秦苏,李氏先开口道:“听说你家太太是……”
“是继母。”秦苏放下茶盏,苦笑道:“我这亲事是亡母生前订下的,她自然违背不得,可是若是按照她的亲事,怕要流落到下作里去,所以还不如直接嫁到周家守寡呢。”说着,低下了头,闭上了眼。
这话出口,室内人人变色,一时鸦雀无声。
大家族的勾心斗角是十分寻常之事,只是能这么直落落地当众说出,却十分有些……诡异,何况对方还是以贤良出名的秦苏,纵然嫡母有万般不是,也没有小辈当众数落长辈的道理,几个妇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皆默默无言。
李氏到底年纪大一些,看着秦苏那孤立无援的神情,忖度半晌,忽然醒悟,颤声道:“难不成……难不成……”
“是这样的。”秦苏一脸凄然,看了看苏氏,又望了望王氏,最后怔怔地望着李氏,一滴眼泪落了下来道:“这个时候到相国寺送葬,是母亲的主意,母亲说,苏家书香门第,礼仪传家,不如此不彰显妇德风范。”说着,闭上了眼,眼泪蜿蜒而下,在她如玉的面上流下蜿蜒的痕迹。
“太狠了吧!”一妇人愤愤道:“大家子勾心斗角也罢了,可也没得把人往虎口里送,别忘了,那煞神可是……”说着,捂住了嘴,眼眸露出惊恐之色,望向了窗外。
屋子外面零星地飘起了细雨,不远处传来寺庙打钟的声音,悠远而富有禅意,院子里花枝烂漫,露出姹紫嫣红的春意,若是没有这鬼杀之事,这禅院自是赏心悦目,只可惜主仆无心欣赏,只是默默走在青石路上。
“小姐……”芍药眼见左右没有外人,蹙了蹙眉,她自幼陪着秦苏长大,知道这位大小姐在秦府绝不吃亏,与嫡母宅斗多年,秦夫人多半有苦说不出。
这次守贞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连同去相国寺也是她自行请命,秦夫人见她自行寻死,也乐见其成,所以芍药见秦苏对着几个外人居然是“嫡母所逼”,不由诧异,问道:“这次送葬,明明是您自己要求的,怎么说是太太的意思呢?”
秦苏不答,仰望天空,细细的雨,依然一轮弯月。
她的面上浮出诡异的笑容,吐出两个字:“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