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出去吗?
全身颤抖着,极度的恐惧让宁星阮几乎失了力气,身上温度逐渐流失,耳朵里嗡嗡作响,连风声都听不真切了。
院子仍然是那个院子,然而和客厅一样,到处破败不堪,游廊柱子倒塌,砖石碎裂,院墙上爬满了裂痕,风吹过墙上的孔洞,发出刺耳的啸声。
他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碎石子硌得掌心一阵刺痛。
四周黑暗中仿佛处处藏着不可说的东西,他惶惶然四顾,只觉自己像是被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戏弄的猎物,无处可逃。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充满痛楚的沉闷哼声,宁星阮心中一跳,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是虞先生的声音。
他心跳加速,身体里生出了勇气,虞先生就在前面,只要找到他……只要找到他,就会没事的。
趔趄着推开挡住路的大门,嘎吱一声,木门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浮尘。
光照在前方,是一条黑色的石板路,宁星阮顺着路往前走,拐了两道弯后,终于看到了亮着灯光的房子。
黑色的祠堂像是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只有门窗缝隙间流泻出些许的光提醒着它的存在。
宁星阮看着眼前这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下意识的就想逃。
他记得这座祠堂,在梦里见过,就在虞先生院子后的那面崖壁后面。
他想起来了……祠堂里好像有一张椅子,椅子上摆着他的牌位。
彻骨的冷意从脚底直钻入骨缝,他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意识轻飘飘地,像是飘上了半空,他看着“自己”走到祠堂门口,手还未碰到那扇门,便听吱呀一声,黑色的门打开了。
烛光倾泻出来,照在他身上,意识回笼,他看到了祠堂里的……人。
黑色的长发打湿成绺,暗红的血顺着头发不停往下滴落。他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四条细细的链子从房梁垂落,没入他的四肢。
血渍铺满了整片地面,椅子下面新滴落的血顺着砖石缝隙继续往外蔓延。
他垂着头,没有一丝生气。
宁星阮颤抖着,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让他不得不蹲下死死拽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呼吸着试图缓解几乎痛到窒息的感觉。
似乎是惊动了椅子上的人,他忽然有了动静,金属链子拖动的声音响起,他慢慢朝后转身,露出了半张脸。
黑色的纹路从额头蔓延,直至没入长发遮掩的脸颊,密密麻麻,那张原本精致漂亮的脸,此时却异常的诡异阴森。
他目光没有落在宁星阮身上,而是直直地看向门外。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宁星阮惊惧之下,忽觉胸口发烫,恍然按着刺痛的地方,他摸到了那块拇指大小的牌子。
不等他做出反应,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消散。
血迹快速干涸变暗,梁柱斑驳,尘土飞扬间,椅子上的人消失不见,房间里只剩了一把空荡荡的椅子。
链子上缠了一层层的黄符,仍然拴在椅子上,而一快牌位凭空出现,静静立在黄符堆中。
他看见了牌位上的字。
宁星阮,虞……夙。
虞夙。
是虞先生的名字吗?
胸口越来越烫,剧痛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
失去意识前,他才像是大梦初醒般想起来,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虞先生的名字。
不知道他的名字,像是被蒙蔽了般,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原来他叫虞夙啊……
深深的无力感吞没了他,宁星阮任凭自己倒向祠堂门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