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张府的仆役在大门口放起了鞭炮,揭开了张家屯春祭之礼的序幕。
昨夜四更时分,张老爷不顾疲累,驱车从州城赶了回来。于光明一大早来到张府时,张老爷已身穿华服,坐在前厅主座上喝茶了。
于光明进去与张老爷见了礼。张老爷笑容可掬道:“贤侄,多日不见,老夫见你越发精神,真是后生可畏,老夫不服老不行啊。”
于光明含笑道:“叔父正值壮年,正是年富力强之际,何乃过谦。“
张老爷哈哈大笑,随叫于光明坐了,两人开始闲聊起来,谁知这一聊竟是越聊越投机。张老爷惊讶地发现,不管是天文地理,海内奇谈,还是兵法术数,风俗典故,于光明都能侃侃而谈,有些见识甚至连号称博学的自己都闻所未闻。
张老爷不由心下暗赞,真不愧是大家子弟,虽然诗书所知不多,但见闻之广博,又岂是平常人所能及得。
不多时,陆续有人来厅里来向张老爷请安。于光明见张老爷事忙,打算先告辞回值役房。
他起身刚想开口,却见大厅外又进来两个人,他不由一阵头疼,怎么又遇到这个小屁孩了。
进屋的人正是张弄玉和张启元姐弟俩,张启元眼尖,一眼瞧见了于光明,他露出满脸奸笑,扯了扯张弄玉的袖子。
张弄玉陡见于光明,心下一愣,随即一股羞恼的情绪直涌上心头,她不由瞪了于光明一眼,那眉眼中的轻嗔薄怒,欲语还休,真真是风情万种。
于光明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不妙,昨天欺负小屁孩的事,八成是被张小姐知道了,她们姐弟俩不会一起来找他讨回场子吧。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开溜为妙。
于光明连忙向张老爷告辞,低着头急匆匆撤了。
张弄玉看在眼里,却以为于光明是做贼心虚,否则怎会一见她,就避之唯恐不及。
她心底不禁越发着恼起来,这个登徒浪子,下次再见到,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方消本姑娘心头之恨。
于光明转过内院,正想从石径上绕过藏书楼回到后院去。却听闻藏书楼上有人喊他:“于小友,请上楼来一聚。”
于光明忙仰头看时,才发现是老夫子在楼上喊他。于光明突想起几天前还曾答应过老夫子,要去他家陪他切磋学问来着。但前两天忙着画图纸,也就把这事给忘了。他于是又绕回了主路,从藏书楼大门进去,径自登上了二楼。
来到楼上,于光明见这屋里不只老夫子一人,还有一位身着青衿的老儒生也在此。
老夫子见于光明上得楼来,哈哈笑道:“席秀才,这位就是俺跟你提过的小友于光明,俺抄录的那首沁园春词即是他的手笔,如何,这回你该信俺了吧。”
老儒生打量了一番于光明,疑惑道:“看这位小友衣着,也是张府中人,恕老夫眼拙,倒不知在眼皮子底下,还有如此年轻的一位才子。”
于光明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知眼前这位老儒生,应就是张府延聘的教书先生席全佑席先生了。
于光明早听张老汉提起过这位教书先生的大名,据说这席先生曾考中过秀才,学识之精深扎实,连身为举人的张老爷也自愧不如。今日一见,果然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于光明先向两位老学究致了礼,方道:“席先生谬赞,才子晚辈可不敢当。晚辈虽昨日才到府上,却早闻得席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晚辈之幸。“
席先生抚须笑着点了点头,这后生文才虽不知如何,但谈吐倒也文雅得体,深对他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