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渊今年四十七岁,科考考了三十年,但是现在还是秀才的身份,想当年自己也是诗家传世,如何能在自己的手上断掉啊。
每次都是斗志昂扬的上考场,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幸亏有个支持他的妻子,默默地在他身后付出着一切,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有时候看到老妻累得叫都叫不醒的时候,他也会想,要不就算了,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不要再折腾了。
但是父亲临终前的话语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我家是书香世家,一定要高中科举,恢复祖上的荣光。
李文渊的曾祖曾出山科考,当时是中了一甲及第,在大楚的同文馆做过博士,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牵连,免了官职,回到了家中自省,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临终前最后的遗训就是重振往日荣光。
李家三代人一直都以此为奋斗的目标,到他这一代,可能是资质所限,考了十多次就是不中。幸亏儿子天资聪颖,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如果说李文渊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刻莫过于得知儿子考中了秀才。
曾经儿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但是一年前却失足落水,不幸身亡,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老天实在是对自己不公,三年前老妻积劳成疾最后离他而去,现在又夺走了他的儿子,扼杀了他的希望,曾经他痛苦的悬梁自尽,但是辛亏翠娘看的稳当,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
想到翠娘,他又觉得李家一门都对不住这个姑娘。自从进了李家的门便任劳任怨,屋里屋外都是一把能手,若不是还有这么个知暖知热的人在身旁,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家本就贫苦,自己和儿子都要读书,全家一应事物都靠老妻一人打理,桃源村没有几户人家看的上自己家的,但是翠娘和自己的儿子青梅竹马长大,不顾家人的反对一直对儿子照顾有加。
以翠娘的身段姿容,她家的门槛都被提亲的踩烂了,但是翠娘始终坚定的选择李文渊的儿子,甚至最后和家里闹翻。
李文渊虽然在村中的学堂授课,但是平时也没有多少的收入,除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声望。
此时那个捡来的孩子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可能就是老天对他的垂怜,让他没有在孤独绝望中死去。
年前的时候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暗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不中,那么死了也甘心了。
翠娘知道公公的心结,没有多说什么把家里积攒的积蓄拿出一半给公公去徽州城当做考资。如果不是还要照看家中不到两岁的女儿,她是不放心让公公一个人进城的,好在同村的李铁牛要到城里办事,答应路上帮忙照顾体弱多病的李文渊。
李文渊别的事不行,但是在村中的私塾当了二十几年的先生,也算是对村子出过力的人,人缘倒是挺好的。而且里铁牛当年就是他的一个学生,只不过实在是没有那份天资才到外面去靠卖力气吃饭,照顾老师那是义不容辞的。
一番折腾,最后还是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放榜过后李文渊的心已经彻底的死去,那是希望的破灭,就像是魂已经没有了一样。自己在客栈中独坐了一天,想想回去也是给儿媳增添麻烦,还不如一死了之,也省得自己受苦,也拖累旁人。
李文渊的寻死计划因为李轩的出现而彻底的破灭了。
那天天气很好,晚间一场秋雨过后,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李文渊下了牛车,把仅有的六文钱给了车把式,朝着泥泞的洛河边走去。
这里是距离徽州城四十多里的近郊。
离铁牛与他约定过来接他还有两天的时间。
铁牛那孩子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愚笨了一些,但是心眼还是好的,其实自己知道,铁牛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活要干,只是为了照顾自己方便,才说这边干活,顺便给他送回家。
自己已是久病残缺之身,已经拖累了太多的人了,现在不想再继续拖累了下去了,现在就是解脱的时候。
泥水很快浸满了单薄的布鞋,短短两百米不到的距离他摔了三跤,身上沾满了泥水,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死都不在乎了,那会在乎这些东西。
当他气喘吁吁的走到河边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躺在一块破碎舢板上的幼儿。
那块舢板正在朝着岸边飘来,更关键的是此时李轩赤身裸体的站在那,虽然******被冻的缩成了一小团,但是还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这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那乌黑的双眼仿佛会说话一样,一闪一闪的非常可爱,像极了自己儿子小时候的样子,看着自己在哈哈傻笑。
李文渊抬头看了看四周,方圆几十里,荒草凄凄,了无人烟,难道这是上苍赐给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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