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门里自降一辈的事,其实并不少见。
比如萧飞这一门就是如此,萧飞的师祖高凤山先生原本是寿字辈的艺人,和马老祖是同辈人。
但是到了石福欢先生这一辈,为了跟同行往来方便,石先生自认降了一辈,从宝字辈落到了文字辈,再往后,像于清、萧飞师徒两个,也只能跟往下排了。
另外,往上还曾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寿字辈的门长张寿臣先生,曾让人给马老祖带话,让马老祖自降一辈,原因是马老祖的年纪小,跟寿字辈的其他师兄弟岁数差的太多。
当然了,这纯属胡说八道,故意挑事呢。
谁都知道,马老祖的父亲是相声八德之一的马德禄,师父是同为相声八德的周蛤蟆周德山先生。
张老如果真的让马老祖自降一辈的话,他和马德禄、周德山两位先生该怎么论?
另外,马老祖的大哥马桂园拜师万人迷李德扬,而张老早年间来天津卫闯荡的时候,曾跟着李德扬搭档,虽然没有拜师,但是跟李先生学过不少段子。
真要是有这事,张老和李先生又该怎么论?
之所以会有这种说法流出来,无非是有人看着马老祖在相声门里地位越来越重,故意编瞎话挑事。
扯得有些远了,重新回到台上。
郭德强介绍完李肯,自然得让自己的徒弟好好展示一下。
“捡个最拿手的,让观众们尝尝。”
李肯丝毫不怯场,他在天津的时候,也是经常在小剧场里演出的。
“我还真准备了。”
说着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板。
“师父!知道这是什么吗?”
呃……
郭德强错愕的表情,直接把台下的观众给逗笑了。
“要不……咱们往后还是论师兄弟吧!”
哈哈哈哈……
这是打算要把李肯给开隔出门啊!
“这我要是不知道,我这些年干嘛了啊,我也是说相声的,你别瞧不起我行不行!”
李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好,我尽量!”
“这都什么孩子啊!”
哈哈哈哈……
“赶紧的吧,这都几点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我直接让人关灯了。”
李肯活动了一下手腕,打了个花点,引得观众阵阵叫好声。
“您让我亮个拿手的,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上一段快板书,您看怎么样?”
郭德强知道李肯的快板功底,连连点头:“好啊!唱个什么呢?”
“十八愁绕口令,咱们打板就唱。”
李肯说完,手腕再一抖,踏、踏、踏踏嘞令踏令叮踏!
他的快板学自李立山先生,李先生的快板水平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劫刑车》、《哪吒闹海》、《十二个郎》、《武松打店》,随便那一段都能被当成曲艺学校的教材来用了。
李肯得了李先生的真传,这一套花点打下来,萧飞听着也是自愧不如。
“闲暇云游四大部洲,人的心好比是长江水自流,君子人相交是淡淡如水,小人交友蜜里调油,淡淡如水长来往,蜜里调油不到头……”
好嘛!
刚一开口,就连台上的郭德强都微微一愣,这是要唱全本啊!
一般来说唱这一段《十八愁绕口令》,都是从“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正月十五是龙灯会,有一对狮子滚绣球”,这一句开始。
前面的部分太文气,而且说的绕口令也太拗口了,人们在表演的时候,都不会轻易的说。
就连老先生都怕嘴里拌蒜。
李肯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要唱全本。
上场门这边的萧飞也打起了精神,认真听着,这可是长能耐的时候。
别以为他的单口能把观众拴住,就算成了。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
别说萧飞了,就算是马老祖,耄耋之年,照样每天练习基本功,打磨自己的艺术,从来都不敢松懈。
萧飞作为正宗高派快板传人,对于其他流派的快板也是见猎心喜,再加上李肯的功夫确实不俗,板点分毫不差,嘴皮子利索,每一个字都咬的那么真着,别看说的飞快,但是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送到观众耳朵里去。
“……好像那二大妈家二大大眉子二大眼睛二大鼻子二大耳朵二大口二大鳌头狮子狗……”
李肯说的越来越快,倒不是在卖弄,初来乍到,他得把自己一身的能耐都亮出来,下午说了一场报菜名,节目效果,总的来说,他并不是很满意。
晚场没安排他的演出,返场的时候,能有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他必须得把握住了。
往后观众们愿不愿意捧他,就看现在这一遭了。
“……车子上山吱扭扭,瘸子下山乱点头,蛤蟆有头无有尾,蝎子有尾无有头,有腿儿的板登家中坐,没腿儿的粮船游卞州……”
李肯又加快了速度,可即便是说的这么快,板眼还是分毫不差,这可就是真功夫了。
台上的李肯卖力气,台下的观众听得也过瘾。
这段数来宝,李京在台上唱过,何芸金也唱过,但是,真要和李肯比起来的话,还真是见了高下。
“……数了半天一棵树,一棵树长了七个枝,七个枝结了七样果,结的是槟子、橙子、桔子、柿子、李子、栗子、梨,槟子橙子桔子柿子李子栗子梨!”
“好……”
不光台下的观众在叫好,后台的德芸社演员也是叫好声不断。
萧飞更是连连拍着手,看着台上累得够呛,同样也兴奋不已的李肯,他知道,自己这个干兄弟在德芸社算是能站住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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