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绿枝抽动着像鞭,扑来,缠紧,将捆缚住的猎物拖向花下叶底。其他的精灵还在顽抗,沃尔特已经被缚住双臂,勒住双腿,闻到了湿泥的腥气。那些看似清纯的叶片此刻正在封堵他挣扎最激烈的部位,像绿膏药一样将沃尔特大口喘息的嘴糊上。
黑色潮涌突现地面,密密麻麻的黑蛛迅速占领花间的一个个囚室。瑟兰督伊、布瑞林恩特他们快速地清扫自身。这与黑寡妇蜘蛛狼狈为奸的贪婪植物不惧露西恩的魔法,尹达尔戈斩断绿枝挥开公主,自己却被偷袭得手,拖向了地下。
“卓雅你带着火吗?”瑟兰督伊喊道。
“没有,在卓尔那里!”
“卓尔,点燃火!”瑟兰督伊命令。
“不行,兄弟,我腾不出手来。”卓尔从八方砍落绿手妖魔,稍有不察被一簇绿枝扫中脸面,同时植物也没讨到便宜,被其一剑砍成数断。
“火焰的魔法,火焰的魔法。”被甩出圈儿外的露西恩手抚心口默念,火焰系魔法非其所长,她甚至连干草都点不着,急得流下泪来。
呜嗷呜嗷哦——
一串尖啸过后,林间出现了人类猎户,他们点燃火把挥向绿枝,那枝蔓花叶迅速萎缩后退,人类不间歇地进攻,燎着了的叶尖反卷着抽离。
绿枝的根部激动起来,不甘心放跑得来不易的食物,在没有火的地方寻隙刺来撞上人类的马刀。蜘蛛也不甘服输,见到皮肤就咬。人类害怕蜘蛛,用火把清扫面前的空间,燎着的蜘蛛吱吱窜出黑烟。人类不敢冒进,只是用火逼退了植物与群蛛救出了精灵。沃尔特和尹达尔戈掉在了地上。黑蜘蛛逃跑了,人类砍断还会动的绿枝,浇上油脂,塞进干草为引,一把火烧了它们。火燃着,为防止火焰中途熄灭,人类一边继续浇油脂一边扔干草进去旺火,同时还用砍刀斩断绿枝与树木的联系,再搅一搅加加风。
布瑞林恩特扶起尹达尔戈,他的灵魂已经去了曼督斯处,再看一下最先被卷进去的沃尔特,他还在吐着沫沫抽搐着活着,喉咙像拉风箱一样地吐音浑浊。
卓尔被小蜘蛛咬了一口,人类帮忙马上将他细小的伤口划十字破开,将毒血放出,问他还有哪里痛。
“除了伤口麻木,其他地方都不痛。”卓尔回答。
人类则手上加力挤出更多的血,直到让卓尔感觉到划伤的刺痛。
“好了,命保住了。”人类给他上了一些解毒的草药,并且塞了一块在他嘴里,再不抱希望地去看看沃尔特的状况。
沃尔特最早被黑寡妇蜘蛛掠食,全身上下都是毒伤,人类摇摇头,根本放弃了治疗。
瑟兰督伊看着他的伙伴想起了在施恩顿郡郊外被蜘蛛毒伤的那个半兽人的惨状。
“他伤得太久,受伤之处太多。”人类说,“毒素已然渗透,现在他背部、腹部、大腿的肌肉都要开始僵硬、痉挛、疼痛,像被毒蛛网缚住,整个身体的每一处都会痛,只会越来越痛!”
“当僵硬进行到胸部,就会阻碍呼吸。最好的解脱方式就是立即死去。”人类补充道。
沃尔特真的全身都不能动了,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呈现一种前挺反弓的怪异姿势,虽然不能自我支配但是挡不住痛感的侵袭。他现在还能说话,绞痛从被咬最严重的手臂开始,痛得他好似惊恐地张大眼睛,仍旧灰亮的眼珠仿佛将要掉出来,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他无法说出妖魔在体内噬啮的感觉。
他僵硬地挣动嘴唇,向着卓雅说道:“卓雅,我希望你一辈子记得我,虽然你心里只有瑟兰督伊。”
被挑明心思的卓雅错愕与尴尬,她接不上话。
“我希望你亲手送我走!”
面对同伴和血的请求,卓雅下意识地逃避。
沃尔特全身泛红,像累到不能呼吸,大滴的汗滚落而下犹如泪水,精灵的全身开始发胀,他的伙伴们从心的联系能够体会沃尔特濒死的煎熬。
瑟兰督伊握住剑柄的手颤了一颤,精灵轻捷的剑却有千钧重。布瑞林恩特一把拉住小精灵的手腕,将抽出半分的剑身按了回去。
“不要为难你的伙伴了,我来,我送你走。”队长的眼神儿里是痛并坚定的抉择。
“等一下,布瑞林恩特,”露西恩说道,她上前一步蹲在沃尔特身前,将手覆上他的面额,“我来!我不会再让你感觉到痛苦,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精灵们不忍心公主来承受这份哀伤,但他们知晓只有公主的魔法才能不再增加沃尔特任何一种伤痛。
人类带精灵回家,人类是热情好客与好奇的,小孩子们称赞着精灵的美丽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是那么的忧伤。
瑟兰督伊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与辛劳的女人,他们都惧怕打猎归来的男人们,即使他们空手而回,男人们回来后小孩子都不作声了。
“又是一次失败的狩猎,”男人将行装交给家里的女子,“再这样什么都打不到我们就得搬家。”
“搬家,”女人蠕动着嘴唇,“草原狼还在阿德加蓝虎视眈眈。”
“那你说怎么办?”男人的火气忽然间上涌,大声吼道,“魔王占据了多索尼安,挡住了通往广袤草场的路,仅余的一小片高山草甸又久逢干旱,羊都饿死了我们也快饿死了。”
“基米尔,够了,维持生计是男人的责任,这些不是女人的错!”
另一家的女人很快端上来水煮肉与驯鹿苔,还有用泥炭藓酿成的酒。远处一队白绵羊在猎犬的看护下规规矩矩地归栏,牧人撒了些盐巴给它们。没吃饱的羊用力掘出枯草稍有些湿润的根须,奶黄色老羊毛毡房边拴着的两头骨瘦如柴的牛在反刍。男人们吃上了热乎的食物,为客人们倒满酒。瑟兰督伊看到仍然在火塘前忙乎着的这家女人水桶般粗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