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衫。
他好像有些眼花,伸出手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才捡起两枚铜板放入怀里。
拿起肩膀上的麻布仔细的擦着桌上的茶渍。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突兀的声音响起,老丈停下动作,转过头,看着门口清瘦的背影。
他的脸很丑,苍老的脸如同皱巴巴的枯叶,又放在手里揉搓了几遍,鼻子塌陷下去,像是被捅了个窟窿,深深凹陷的眼眶里,两个只有眼白的眼球。
他继续擦着桌子,很用心,也很专注。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个月前,居庸关外,他死了!”
老丈这次头都懒得抬了。
把桌子擦干净,麻布随意的搭在肩膀上,自顾坐下来,提起水壶给自己满了碗茶水。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走不出京都?”
平静的话语,不带任何的杀意,却让人感觉脊背发寒。
老人就那样坐着,他把茶杯洒在桌子上,如进行着某种仪式。
老友死了,儿子也死了。
谋划半生,出走废土,短短百年,他究竟为了什么?
若说是为了长生,可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即便长生又如何?若说为了后世千古,宇文家被寄予厚望的,也是他最喜爱的,更是他唯一的儿子,宇文述。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难道这就是因为他逃离废土的报应?
若说报应,那也应该是李京玉。
最起码,他得到了皇位,而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啪嗒!啪嗒!
桌子上的水渍滴落在地,宇文昭抬起头,用仅有的眼白看了一眼布满油污的茶棚,“让我送他回家!”
狐狸站在楚雨楠脚下,抬起头询问的看着她。
楚雨楠微微颔首,狐狸这才扭着腰,前肢刚迈过门槛,突然想起来这老东西可是名副其实的元婴境。他解下身上的锦盒,爪子用力一拍,锦盒飞起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宇文昭不在意用什么方式讨回儿子的脑袋。
死都死了。
不过人可以死,账也要算。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一方面楚雨楠没必要骗他,一方面,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就好。
“能说说你如何突破的吗?”
“莫名其妙。”
楚雨楠如实说道,修行本就很缥缈,道家的典籍,儒门的学说,禅宗的佛经。
能从这些字里行间去提升个人的修为,实力,甚至延年益寿……本身这件事情就很难解释。
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也默认了这件事。
这才没有人去刨根问底,或许儒子贱曾经尝试过寻找答案,显然,他失败了。
宇文昭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支长条状的木盒,自顾说道:“我是剑修,剑修修的是心,我的心死了。”
凌厉的剑气直冲云霄。
真正的剑客是不屑于去做天下第几的,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的剑。
地面被犁开,把一条街分作两半。
楚雨楠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一直以来她都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止步在哪里。
现在,她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宇文昭抱着锦盒,消失在街道尽头,楚雨楠没有跟上去,她知道宇文昭活不过两个时辰。
她把手藏于袖中,大步往皇城走去。
狐狸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至于周围隐藏于暗处的探子,莫说主人,连他都不放在眼中。
今日的皇城没有守卫。
大开的宫门,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