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树老僧洞悉世事,刚才的言论,自然不是害怕陈风出去之后,堕了这烂柯寺的名头。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烂柯寺在唐国,甚至是天下,名头都太大了些,就像是一只巨象一样,陈风想要弯腰去拾取湖中莲花,若是喊来巨象,可能到最后莲花没有摘到,大象就已经将整个池塘的水给搅得一片浑浊了。
陈风能够理解龙树的一片苦心,所以眼下将那信封塞入自己衣襟之后,毕恭毕敬朝着龙树老僧位置鞠了个躬,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老僧继续说道。
“所以眼下这信封之中装着的是你的新身份。你到了京都地界,找到青城书院之后,将这信交予书院院长后,他会给你一个参加雪梅宴的机会的。”
“雪梅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说是个宴会,实际上,不就是变相的修真者的科举考试么?师尊想让我参加这个宴会?”
陈风一个愣神,上一世耗了一整个青春耗在了高考上面,眼下听闻自己又要参加这么个性质相差无几的宴会,心中虽说不上抵触,但总有些讶异和不舒服。
“不错,就是雪梅宴。我大唐立国之初,高祖皇帝便立下了这个规矩,意图将这天下雄才尽数收入囊中。雪梅之宴,四年一开,折桂之人,除了能够扬名立万之外,还有一项,就是可以当着天下人的面,向大唐皇帝提出自己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只要不损害唐国的利益,不违背道德的底线,那么唐王都必须选择接受。”
“扬名立万的机会何其之多?但是能够逼着唐王同意自己的条件的机会,却是只有这么一个。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四年一度的雪梅宴才会吸引无数人前去参加,为师算过日子了,眼下刚过立春不久,明年立春之日,便是雪梅宴宴开的时候,希望那时,我能在烂柯寺听到你的好消息。”龙树伸手拍了拍陈风的肩膀以示鼓励,同时以言语激他,反问道,“怎么?没有胆量这么干?”
陈风闻言,脸上神情一阵阴晴变幻,踌躇半晌之后,这才咬了咬牙,右手捏拳在半空里恶狠狠的一挥,颇有些斩钉截铁意味的说道。
“干了!有什么不敢的!死都不怕,小爷……不对,小僧我还怕个雪梅宴?为了张姑娘,我一定要赢!”
“好,有志者事竟成。为师别的不怕,就怕你自己气馁。”这么说着,龙树老僧仰头,看了看窗外渐深的夜色,张口说道,“今晚时候也不早了,你虽时间紧迫,但怎么着也不差这么一个晚上,依我看,还是好好休息吧。”
“是。”
陈风闻言,双手合十冲着对面的龙树轻念了声佛号,随后表现的倒也干脆,直接推门而出,从这僧舍之中离开,朝着自己的僧房走了过去。
龙树端坐在僧舍之中,看着舍外,肩头洒满月光星光的陈风,悠悠一叹,从方才一直没有表现出的不舍,眼下终于是尽数表露了出来。
一叹之下,整个人竟像是苍老了数十岁有余。
“师父,你真的要让小师弟去雪梅宴?”
陈风前脚刚刚离开这属于龙树的简陋僧舍,随后院里便是起了一阵清风。
这清风将僧舍虚掩的窗扉吹开,将屋外零落的桃花带入了僧舍之中。
随着这桃花落入僧舍的同时,一古铜色皮肤,身材消瘦,脖颈上挂着一盘屋黑色,颗颗拳头大小念珠的年轻僧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僧舍之中,坐在了刚才陈风所做的位置之上。
这年轻僧人剑眉英目,眼下哪怕不言语,身上也有种别样英气气质流露出来。只是这年轻僧人什么都好,就是长了一张苦瓜脸,哪怕是笑,也会让旁人觉得尴尬。
“当然,我骗你师弟作甚?”龙树看着面前这古铜色皮肤的年轻僧人,面带笑容。这是他的二徒弟,赵钩口中名满天下的‘蛮菩萨’戒嗔。
“可是……雪梅宴很难。”
雪梅宴折桂很难,每次宴开,都可以说是这世上年轻修行者的一次盛会,不知会有多少才名远播的修士会在此折戟,最终成就一人的辉煌。
一般在三境往下的年轻修士,对于这雪梅宴第一的名头,想都不会多想一下。
他们其中很多人的目标都不过是进入前百之列,那样也足以傲视群雄了。也只有那些年纪轻轻,修为便在第三境站稳脚跟的天之骄子,才会动念起前十;而像陈风这样,如之前赵钩赵公公所言,连修行第一境界都未能涉足的修士,想要在一年之后折桂,傲雪凌梅,这无疑是在痴人说梦,旁人听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然而,眼下在这简陋的僧舍之中,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之前却是一本正经的在谈论着陈风的折桂之旅。戒痴小和尚自己就不用说了,他那是纯粹到不能在纯粹的盲目自信,亦或者说是因为无知,所以眼下根本无所畏惧。从小到大,从未修行过的他,虽知道修行不易,但却并不知道这修行之路上的荆棘究竟有多么的扎人。
至于龙树老僧,他阅人无数,也是世上少有的,修行到了第七境界的修士,他自然知道雪梅宴折桂的困难,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为自己的小徒儿订下了这一条路,这证明,他是真的看好戒痴,看好陈风。相信他能做到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听闻龙树如此毫不犹豫的肯定,本就是苦瓜脸的戒嗔,眼下脸上苦意越发浓重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龙树,犹豫再三之后,终还是忍不住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