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市第六人民医院,一间设备简陋普通的单人病房里。
一名护工微躬着身不紧不慢为病床上的年轻女子擦拭脸庞,手法娴熟,动作轻柔,脸上满是疼惜之色。
女子才二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却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
在两人旁边,一名约莫五十上下、两鬓却已见星点斑白的中年人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皮,神色颓然。
“嗒”
“嗒”
护工为女子擦拭完毕,看了一眼中年人,叹了口气,慢慢走出房间。
待护工走后,中年人方才提起精神,俯下身,轻声呼唤道:“清雅,清雅。”
这名叫做清雅的年轻女子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我是爸爸呀,清雅,你能听到吗?”
中年人并不灰心,而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呼唤道。
对他苏海峰来说,自从女儿被歹人下药过量,经抢救无效后,便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每周都来一次,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八年之久。
见女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苏海峰叹了口气,双目无神地起身,轻轻掩上房间门,来到走廊,迈着沉重步子,一步一步前往医生办公室。
“我都说过了,病人已经没有苏醒的希望,请你不要再来找我,问这样幼稚的问题了,好吗?”
主治医生一见苏海峰,坐在办公椅上,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没好气道。
“医生,我最近看报纸,有说植物人有十年以后清醒的记录啊。”
“我女儿这种状态刚刚八年,未必没有希望的。”
苏海峰对中年医生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依旧满怀希望地问道。
“砰”
那名医生没有在说话,而是直接起身,将房门狠狠关上。
“老顽固!”
他狠狠唾了一口。
...
苏海峰再次回到病房,这次,病房里多了三个人。
“苏海峰,你又发什么疯!”
“老娘找了你快半天了,你敢情在这里猫着呢。”
“啪!”
烫着高档烟青色卷发的中年女子快步迎上来,嘴里大骂着,抬手就是一巴掌。
“文蓉,女儿她还有救的。”
苏海峰捂着脸,眼圈通红。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儿苏清雅的亲生母亲蒋文蓉。
在清雅刚刚成为植物人的时候,蒋文蓉还算是尽到身为母亲的责任,为女儿恢复想各种办法。
但后来,一年、两年、三年,三年之后,女儿清醒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蒋文蓉的耐心便耗尽,几乎不再来探望。
甚至,这边的护理花费还是靠他兼职好几分工、没日没夜地工作才将将够。
至于此时同在病房的儿子苏天赐,整天和一帮狗友们琢磨吃喝玩乐。
至于照顾姐姐,压根就没进过脑子。
“有救个屁!”
蒋文蓉哼了一声,厌恶地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后,很快收回目光。
“爸,你也别怪妈。”
这时候,苏天赐懒洋洋地伸腰,搂着一旁穿戴鲜艳的女朋友王美丽,漫不经心道:“姐姐看样子是不行了,要不干脆安乐死算了。”
“这也算是给家里省笔花销。”
“把这笔省下来的话?”苏天赐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起,“对了,爸,我看上的那款新车,什么时候能买给我?”
“安乐死,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猪狗不如的话。”
“清雅可是你亲姐姐!”
“你个畜生!”
苏海峰听了,顿时怒不可喝,后面什么买车的事听不下去了,上前伸手指着苏天赐,气的浑身发抖。
“哼,苏海峰,你在儿子面前耍什么威风,家里穷成这样,还不是崔碧莲那老东西不待见你。”
“好歹是你妈的亲儿子,连个部门经理的职位都捞不到,这么多年还是小职员。”
“老娘自从嫁给你,享受不到家族一丁点好处。”
蒋文蓉对儿子的想法不反对,还有那么一点点赞成。
她拦在前面,昂着头,一脸愤恨不屑,吼道:“你个窝囊废,有本事冲崔碧莲撒气去,也算你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