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谦小心翼翼地将楚怜放在榻上,自己坐在榻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怜泛着青黑的眼圈,眸光晦暗不明。
心也晦暗不明。
这个女人太会演了,嘴里从来就没有过一句真话。
他明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他信,更不值得他爱,可他就是放不下她。
甚至怕她逃,怕她离开,用铁链锁住她,用软筋散废掉她。
但她还是逃了。
逃来这黄沙漫天的凄苦地寻他。
这一次,她又是什么目的?
他很想把她弄醒,问个清楚。却又害怕再看到她当着他的面,满嘴瞎话地哄他骗他。
他的手不自觉又缓缓覆上了她脖颈上的伤痕。
伤痕是真的,可她的“心悦”是假的。
她只有这样酣睡的时候,才是真实的。
她是真累了。睡得很沉,呼吸轻缓而绵长。
哪怕他现在把她杀了,她也不会立刻惊醒。
可看到她睡得如此安宁惬意,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软成了一片。
他曾经,曾经,是真地将她看作他的妻。
君画我绣,布衣菜饭,可乐终身。
他甚至愿意为了她,舍下他汲汲营营的所有,与她偏居一隅,六月赏荷,七月摘莲。
她却把一切都毁了。
然而他还是舍不得伤到她分毫。
他抚住她的脖颈,慢慢俯下身,轻柔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的唇瓣有些干裂。
他又心疼了。
就像他本来铁了心要将她赶回帝京,可一看到她晕倒的瞬间,他就心疼了。
对自己,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他叹息着离开她的唇瓣,起身正欲离开,沉睡的楚怜倏地睁开了眼。
她一把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带着点刚醒的鼻音,软糯糯地说:“你怎么偷亲了人就跑啊。”
聂子谦显然没察觉到楚怜刚刚并未睡熟,微微一愣,然后就看到她眼弯如月,笑得格外憔悴。
憔悴得格外好看。
他默然片刻,终究还是敌不过她晶亮的眼眸,又坐回了榻边。
楚怜撒娇般地拉拉聂子谦的手。
聂子谦沉默许久,才低眉看她:“饿不饿?”
楚怜摇摇头:“你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聂子谦定定地看着楚怜,不置可否。
楚怜也回看着他,眼神疲惫却坚定。
最终还是聂子谦败下了阵。
他卸下盔甲,躺到了楚怜身侧。
楚怜主动凑近,钻进聂子谦怀中,嘴角含着心满意足的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