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知道自己的先生的心思,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总是劳民伤财的,想拖延些时间再让自己知道。
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挺喜欢立不世功勋,受万民敬仰的, 不过也不会拖着整个秦国填补自己的欲望。
那, 找人出使总不过分?先探清情况,再做图谋——技术,军事等等, 他现在对那些地方完全不了解,等他登基后
正想着,一声巨响将他惊的从席上站了起来。像是什么坍塌了一样, 隐隐约约能听见慌乱的人声,扬尘也从前院飞过来一些。
随手抓了个匆匆而过的仆役, 嬴政脸色不好的问,“前院发生了何事, 可有伤到人?”心里想着若是因为房屋建造不良,使院墙坍塌, 他一定要治那个监工罪, 先生求情也没用。
“回君子, 是......是少主教学生时,窑炉榻了......少主无虞......”仆从显然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委, 在嬴政的再三询问下也只能回答这些。
嬴政皱着眉头, 决定自己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当他走到前院时, 就看到顾衍弯腰对着一个被仆役压在地上, 灰头土脸的少年问些什么, 而其他学生们在检查那个已经炸开的窑炉——烧窑的时候偶尔也见炸炉的情况,尤其是控制不了火候的时候。
看样子是那个学生没控制好柴火,或者窑炉才导致整个窑都被炸了。
嬴政无趣的撇撇嘴, 脑子一瞬间又回到了刚刚思考的问题上,转身就想走。
不过,顾衍身旁的人提醒了他嬴政的到来,顾衍连忙叫住他,“阿政,快来快来!”然后从一堆检查自己身体受否受伤的侍从里脱身,精准的避开所有绊脚石,冲着嬴政快步而来。
嬴政在吸收新知识的时候,顾衍的身体自然越来越好,如今眼睛又模模糊糊的可以视人了。准确的将人捉住,他笑着将嬴政拉到被炸的窑炉边上,让学生将检查后的炉子残渣递给自己,也不顾脏污,笑着对嬴政说,“真是天赐神兵啊!我本无意,但那孩子——”他遥遥指了一下已经被仆从放开,正坐在地上的少年,“竟有巧思,当为国之栋梁。”
嬴政已经不想知道顾衍是怎么从有巧思和国之栋梁联系到一起的。
“我本想带着学生们试着做些炼钢所用的焦炭,才命人砌了这窑炉。”顾衍笑着说,“焦炭燃之不会产生杂质,以其炼钢可使其坚韧。”算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炼焦之事怎会使窑炉炸裂?”
顾衍神秘的一笑,招那个坐在地上的孩子过来。他这里的书斋遵守孔夫子的教导,有教无类,而且因为他家境殷实,就是束脩也收的少,孩子很多。而且,如果不做正式的学生,只是旁听的话只要自己管饭就可以了。
而这个孩子就是慕名而来的旁听生。
“煤碳去除杂质的方法为火烧,这孩子以为温度越高越好,于是就加了多余的东西进去。”顾衍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他年纪是那些孩子中最大的,其他孩子拦不住,趁我不在就擅自加硝进去。所以就引起了爆炸。”
“可先生也没说清楚,那炉中有硫磺或雄黄啊?”那孩子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
“这么说,你是知道这爆炸如何产生的?”嬴政不满的看着他,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要是以后有更危险的事,怎么办?
“《范子计然》有云,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则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1)少年认真的说,“我本以为如此温度,定可解先生之忧。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之过。”说完向顾衍行大礼,表示歉意。
这是火/药的描述,本来顾衍高高兴的拉着嬴政来看,还想着让他认识到这种东西的威力。没想到竟然在范蠡的书早有记述。此时也冷静下来,对少年说,“也有我之过,你不知那是使排除煤炭中硫的方法,再加硝石进去自然是会爆炸的。”
“不不,是苍之错。”少年连忙低头再拜,不接受顾衍的道歉。
两人几乎同时摆起周礼的架子,互相行礼。
“所以说,先生是想告诉我这种爆炸是可以控制的?”在两人互相道歉的当口,嬴政低声打断了面前没完没了的周礼仪式。
“嗯。”顾衍点点头,“我记得东方诸国有很多城池经年累月的加固,已然非常的厚实,常理难以攻克。”比如大梁城。
“早年先生还不愿与我说军械,如见倒是也为之心急?”嬴政笑着接过火药没有烧灼干净的残渣,放在手里碾碎仔细分辨。这就是书中所言的‘化学反应’?脑海里回想着硫磺、硝石之类的东西原本的模样,嬴政点点头决定自己好像理解了些。
“你是哪国人?”顾衍先是问了一下偷偷旁听的名叫苍的孩子的国籍,确定是如今的阳武人然后点点头,才对嬴政说,“闻道是,国之兴亡百姓皆苦,既然战事不可避免,我想着不如更快的结束,于国于家都有利。”在后世,火/药的发明和应用使得战争的伤亡率剧增,但如今的技术不行,就是真的使用在战场上恐怕也只是用来炸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