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是层层云海,阳光像是王尔德笔下的绚丽的舞步和凝结的血海,而他处在高山之巅,四海无人处。初升的晨光映在他的脸上,半边脸都沉在阳光中,又有半边脸都浸在黑夜里。就像是一幅深切的油画,色彩浓艳又光影暗错。只可惜他的世界没有王尔德,没有油画,更没有光影。只有盘螭龙纹交叠,连身饕餮张牙舞爪。只有诗经楚辞,只有水墨丹青——哦,连水墨丹青都没有。
“唯有教之忠义,放才保帝位万年。”顾衍看不见嬴政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心知你所图,‘王’,‘帝’自是不比你之将来。但阿政啊,皇位、帝位并不是自封啊——”
顾衍叹息的声音好像要消散在江山中,但嬴政听的分明。想起前世自己自封‘皇帝’时的意气风发,又想到看到秦国大厦将倾时的山河动荡。
皇帝,不是自封的吗?
可——若为帝者与天下为帝,又如何让群臣将他捧上皇位?
可能是种族天赋,也可能是嬴政自己的天赋再加上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的经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让百姓和群臣将他捧上高位,和他统治他们将他们视作自己的敌人并不矛盾。电光火石间,嬴政想起了顾衍给他上的第一堂课——那队蚂蚁。
还有顾衍这一年身体力行教他的事情。
迂回,明面上分享力量,可却暗藏自己的目的。明明是想要为黔首争取什么,却一定要包上为他好,为了国家稳定的外皮——重要的是,他的建议真的在某种情况下使秦国可以万代永传。
顾衍曾经说过,他所做所教的,无不是帝王之学。那么,他耗费一年,潜移默化用行动所教会他的,便是阳谋。
只要转换主体,今日顾衍所为,便是明日他之御下之术。
“先生大才,政知矣。”不过是开拓上升渠道,给那些平民一个希望而已,如果通过让渡一部分无关大小的利益就能使百姓听之从之,嬴政觉得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些话顾衍肯定不爱听,所以他只说,“学以治,教为先,与先生弗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