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样一来，弹劾他的人就更多了。”
李威说得没错，吕婆楼死了之后，在苻坚面前说王猛不是的人就像几何数量级那样往上升：
“那个狗贼是个汉人，他杀的可都是氐人呀，他这样杀咱们的国家栋梁，岂不是为了动摇咱们国之根基，为晋国乘虚而入创造良机么！”
“那厮一天到晚盘算怎么杀人，今天判几个秋后，明天判几个斩立决，继续让他杀下去，咱们大秦可是没人了！”
“王猛以执法为名，却行忤逆皇帝仁政之实，他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极其残酷，其罪当诛！”
“杀了那么多，肯定错杀了无辜。不是无辜的人又岂会如此愤恨，要除之而后快呢？吕将军那是桃代李僵，要死的人本来是他！”
“……”
听着听着，苻坚便发怒了：
“你们这群人，就像当老子是傻子似的！是汉人有怎么了？汉人叫你们忠君爱国有错么？你们认为汉人不对是不是就是说忠君爱国不对了呀？如此大逆不道！拖出去打！”
“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样的人该不该杀？王猛杀的哪个人是没有拿出充分证据证明他们该死的？你这么说是不是包庇恶人？这样不行，杖刑二十！”
“你的脑袋是不是长了草？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叫仁政？在你眼里所谓的仁政就是不追究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么？这样的做法又怎么称得上是仁政？糊里糊涂，傻子！”
“有人要暗杀王猛，吕将军因此被误杀了，王猛没死成倒成了他的错？颠倒是非，一派胡言，鞭笞二十！”
“……”
骂着骂着，打着打着，骂王猛的人怕了，给事黄门侍郎权翼也怕了。
看见权翼也上来了，苻坚很不高兴，当初扳倒苻生的时候权翼就有份出主意，他一直把他当自己人，但没想到，居然连他也来劝说了。“好吧，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苻坚说。
“天王殿下可是一人杰呀，既宽宏大量，又豁达大度，你们都没看见么？神武英明之气正萦绕着皇帝呢，这样的人谁不追随，谁不争着为他效力呀？”
苻坚点了点头。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王殿下是个仁德的人，天王殿下对臣等的功劳总是记着，对小过小失却从不计较，有汉高祖的遗风呀，为天王殿下办事可是臣等的福分呀。”
苻坚笑着暗忖终于入正题了。
“所以请天王殿下不要再张口骂人闭口打人喇。”权翼说完，就退下了。
“就这样？”苻坚想了想，发现似乎真的打骂得有点过了，“你们呐，都不要介意了啊，刚才孤是太生气了，孤为了大秦着想，才会那么急的，这是孤的错，请你们一定要体谅孤，要协助孤，孤没有你们可是啥都干不了的呀。”
听苻坚这么说，站在权翼旁边那个人又向站出去说点什么，却被权翼拉住了。
“你是不是想死！”权翼小声说，那人便知趣地退回去了。
苻坚一表态说他对王猛的信任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下面的人虽然还是很不喜欢王猛看起来善良得要死但肚子里不知道盘算什么鬼主意的家伙，却不敢再随便找他的麻烦了。然而，他们不找王猛的麻烦不代表就没有人找王猛的麻烦。
“我要去杀了他！”邓羌红着脸庞操着白晃晃的大刀冲进了京兆尹衙门。
京兆尹衙门的护卫都冲出来拦他，但他一脚一个，又用刀背拍人家的后背，把他们吓得两腿发软，一些胆儿大的就立刻跑进去向王猛报告让他逃跑。
“你娘的怎么回事！”听见外面吵杂，张存孝出来了，他一见邓羌就啥都明白了，“你们都退下吧！”他对那些护卫说。
护卫一听可以跑，立刻跑得一个不剩。
“你们的护卫，都什么人呐，那么怕死！”看着他们的狼狈样，邓羌得意了。
“关键要看阁下是什么人呀！”张存孝讽刺他，“来做什么？还提着刀子打我京兆尹衙门的人！”他很不高兴，态度很不好。
“要记住老子跟你们大人是平起平坐的，所以你要对老子要客气点儿！”邓羌踢了他一脚，他闪开了，但气得要命。
“王猛呢？”邓羌没有管他。
“在里面。”张存孝夺过邓羌的武器，“你别想着带着这玩意儿进去，要是也像刚才那样，咱京兆尹就只好死在这里了。”
“看来有些想法咱们还是一致的。”邓羌挽住了张存孝的脖子，但立刻放开了他，他想起来他来的目的。
张存孝立刻跑进内堂报告，但这时王猛已经出来了。
“你来了？”王猛对邓羌说，示意张存孝把邓羌的武器放到一边，又看着他，“你对他说了呀？”
张存孝低下头，惭愧得要命。
王猛摆摆手表示不追究，然后转身走近了内堂。“进来！”走了几步，他才说。
“你娘的就眼睁睁地看着吕婆楼白死了！”一进去，刚关上门，邓羌就开骂了，“他娘的不为他报仇宰了那个挨千刀的狗崽子你怎么对得住世明，他倒了八辈子的霉被人像杀猪似的宰了就是因为你这个短命鬼，你咋的脸皮就他娘的厚着啥都不做还坐在这儿，那脸屁股做的呀！”
“看吧，就知道你告诉他就有这样的后果！”王猛指着邓羌，却看着张存孝。
“但是您说不要那么快告诉他，卑职以为差不多是时候了。”张存孝反驳，“你也知道他烦起来的时候有多讨厌。”
王猛看了邓羌一眼，认为张存孝说得没错，便不作声。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还指望老子不知道！”邓羌火了，“你这奸诈的家伙不敢得罪强德就由我来！老子不砍掉他的脑袋！”
“喂，不是强德，是他侄儿强廷。”张存孝说。
“有区别么？”邓羌走出去，想拿回武器。
“如果我不为吕将军报仇我的姓就倒过来写，这样你总相信咱有什么部署了吧！”王猛拉住他。
“你那姓顺着写和倒着写不一样的么！”邓羌回了头，笑了笑。
王猛暗忖这厮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倒是挺精明。
“说吧，老子知道世明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就是因为知道你还有部署，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去找强廷算账了。”
王猛这才确定邓羌刚才那样做的原因，是想从他这儿打听将来的部署。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强廷是一定要杀的。”邓羌说，“但是如果你们不给我说清楚啥时候杀，到时候就不要怪老子冲动啊什么的了！”
王猛转过身去走向案台，从那儿拿出一卷东西扔给邓羌。
“看看。”他说。
“娘的，明知道老子不爱看字。”邓羌接过那东西翻开立刻两眼昏花。
“有人告强德来着。”王猛叹了口气。
“那就连他一起办吧！”邓羌毫不犹豫地说。
“要办他不容易啊，而且暂时还没有真凭实据。”
“他作恶多端，还愁没有证据？”邓羌嗤之以鼻，“只要你愿意，一找一大把。”
“在搞定强德之前暂时不要动强廷，以免打草惊蛇嘛。”王猛把状纸从邓羌手上拿回来，“强德死了，强廷的命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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