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他念叨着小跑了过去，追了好一会儿才赶上慕容垂。
“四哥？”听见有脚步声，慕容垂转过身一看，他四哥正冲他而来，“你怎么……”
“你在干嘛？”慕容恪打断他。
“没有呀……”慕容垂抓了抓脖子，“从尚书台出来，又不想回去，就在这儿走来走去。”
“你是不是想找我来着？”慕容恪不绕弯子干脆问他了。
“是的。”被看出来了慕容垂也不回避了，“刚才就想跟着您的，不过楚季说最好让您安静一下。”
“他可真了解我。”慕容恪皱了皱眉头，慕容垂听罢便转过身想走，“又怎么了？”慕容恪拉住他。
“您不是说要安静么？”
“好吧……”慕容恪把身体靠在长廊的栏杆那里，“我想这时侯咱待一块儿比较好。”他的手在不停敲着栏杆的顶部，“事实上，现在我啥都看不进去，”他看了看他，又回避了，“好在有楚季，否则就麻烦了。”
“刚才楚季说他才麻烦了。”慕容垂说。
“呃？”
“他说他是左仆射在干中书令的事情大材小用了，”慕容垂顿了顿，“但我想他不是在抱怨的……”
“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事儿找我吧。”
“当然不。”慕容垂也像他四哥那样用指尖在拼命地敲着栏杆，敲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对，便克制住不要敲了，“事实上我不知道上哪儿，不想自个儿待，也不敢找你，就是这样。”
“没料到呀……”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慕容恪忽然说。
“啥？”慕容垂看着他。
“没。”慕容恪想了想，又说，“除了我以外，你知道其他的顾命大臣吧？”
“之前有猜测过，不过遗诏上具体说了谁弟不知道。”
“还有上庸王慕容评、司空阳鹜和领军将军慕舆根。”
“陛下好眼光，都是有才能的人啊。”慕容恪想了想，“除了那个胖子。”他又加了一句。
慕容恪哈哈笑了起来，说：“五弟，不喜欢上庸王这点，你与我是很相似的。”
“文武兼备。”
“是呀。”慕容恪说，“司空阳鹜是三朝元老，还辅助幼主，那可是四朝了呀。如果光论资历，就算我也比不上他呀。”
“不过他是个老好人，有时候退让得太多，政策就很难执行了。”
“那也是。”慕容恪叹了口气，“不过不论什么地方都需要会折中的人呐，”他停下了敲栏杆的手，“要是谁都坚持己见，那就啥事都不用办了。”
“四哥，您是不是想说什么？”
“不，只是以事论事。”慕容恪又敲了起来，“你不会怪他什么都没给你安排吧？”
“他把军政大权都给您了，就不是等于给我作安排了么？”慕容垂倒不糊涂，“他铁定料到您是一定会重用我的。”
慕容恪皱了眉头。
“不是么？”慕容垂反问。
“是的。”许久后，慕容恪才说，“他该料到的。”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想。”
“结果是他孤注一掷相信您了。”
“这个我知道。”
“四哥，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慕容垂认真地看着他。
“呃？”
“陛下把遗诏给李绩是在那事情之前还是之后的？”
“之前。”慕容恪明显知道慕容垂所说的那事情指的是什么。
“这样呀……”慕容垂连连说了几句，“四哥，弟真是羡慕您呐。”他忽然发现雪已经停了，便说停雪了。
“信都要比邺城冷许多吧？”慕容恪的手又停了。
“下雪的时候到处都差不多。”
“什么时候把他们都接过来吧。”
“啥？”慕容垂想知道慕容恪是不是开玩笑。
“你不是料定了为兄一定会重用你的么？”慕容恪微微笑了笑，“我告诉你，你猜得没错。”
“那边的防卫怎么办呐？”慕容垂问他。
“还有别人嘛，比起那些事情，朝中的事情不是更重要么？”说到这份上，慕容垂已经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他很高兴，他知道他等待已久的舞台已经到来。
他们两人沿着宫内的长廊一直走，长廊外，院落内，雪被刚刚露脸的皎月照得闪烁着银色的荧光，纯洁而无暇。过了一阵，气温开始剧烈地下降，他们长时间行走所创造的温暖也渐渐不足以消退寒冷，很快地，他们都打起哆嗦来。
慕容垂不想说些什么，他认为他四哥也不想，他们都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都自认有能力挑起大燕的重担。他们是这样的性格，便有了他们认为不能轻易透露情愫，即使这些情愫只是平常人所有的对逝去兄弟的追思，只是平常人对追逐未知的狂喜。
虽然情愫是类似的，但不论慕容恪还是慕容垂，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各种感情在分布上的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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