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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晋(1 / 2)

 东晋对冉闵请兵的态度除了燕国慕容格外留意之外,北国的汉族士人也倍加关注。在北国汉人的眼里看来,晋国司马氏就是正统,于是,当匈奴刘渊攻陷都城洛阳导致整个司马皇朝不得不南迁建康时,北方汉人都有意识地想要与整个晋皇朝共命运一并南迁。

然而汉人实在太多,一时半刻难以完全迁移,神州北国又山河壮丽,吸引了塞外的少数民族南迁,这些少数民族包括匈奴、鲜卑、羯、氐、羌,即汉人所称的五胡。这些少数民族入主神州北国并在那里建国发展,渐渐知道了一个国家要富强,人口必不可少。意识到这点的少数民族不再允许北国汉人随意南迁,更甚者屠戮执意南迁的汉人。正是如是,北国的汉人常常心系晋国,希望晋国可以收复失地,保护他们免受别族的压迫。

王猛的师父徐世谦正是北国众多汉族士人当中的一个,所以当他身处北国无法为晋国效力的时候,宁愿荒废自己的才能,也不为胡族效力。

徐世谦得知冉闵收拾了赵国占领了中原,便希望身为汉人的冉闵能归顺晋国,向晋国称臣,继而以中原为跳板收复北方失地。然而冉闵非但没有归顺晋国,更罔顾天下汉人之意愿称帝,徐世谦的心情便顿时跌落谷底,以至于对前来拜访的官拜前赵司隶校尉的同族兄弟徐统不闻不问。

师父不愿意招待客人,王猛虽然不愿意却只能勉为其难,不料徐统来访的目的居然是他。

“景略,那时候你拒绝老夫的举荐是否因为一早料到冉闵会篡赵?”几盏茶后,发现王猛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么高傲徐统便问他。

“在下只是不喜石虎胡乱杀人。”王猛诚实地说。

“不是因为石虎是胡人而藐视他么?”徐统明显不认为王猛说的是实话,“那么冉闵呢?他是汉人,你也没有为他效力,是因为一早预料他会称帝,会招致天下汉人的蔑视吗?”

“我也不喜欢他。”说是那么说,但王猛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料到了冉闵会称帝。如果冉闵没打算称帝,在攻克邺城的时候就应该立刻向晋国称臣,这样他就会获得更多支援,收复北方也就指日可待了。而且如果他不是想要当皇帝,那二十多万的羯人就没有屠杀的必要。冉闵虽是汉人,却本是羯人赵国的将军,赵国皇帝石虎死后,他那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内斗才让他乘虚而入攻占了邺城。占领了邺城,冉闵没有向晋国称臣是希望羯人能拥护他当皇帝,然而羯人却令他大失所望不单只,还拖他后腿,这才使他痛下杀手。

正是冉闵让王猛再次失去家人,这种不堪忍受的痛苦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冉闵效力。

王猛想去晋国,却毫无办法,一来他在晋国不认识什么人,二来因为徐世谦的关系,他在当地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如果他贸贸然南下必定会引起猜忌,这样一来不仅仅他,就连徐世谦一家也性命堪虞,不希望再次失去家人的王猛只能留下静候时机。

时机是玄妙的东西,就像是满池塘盛放着亭亭玉立的莲花当中屈指可数的并蒂莲那样,罕见,却意味深长。路过池塘回到徐世谦家中的王猛,忽然明白了刚才他看见的并蒂莲的意义,又有人跑来徐世谦家替他女儿徐韵知说媒了。王猛看见后,叫了一声徐师父,搔了搔脑袋便从那媒人的旁边走过返回自己的书房,拿起摊在案台上的《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他似乎看得太入神,没有听见外面响起了许久的敲门声,直到外面的人大叫“景略”,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徐世谦正在叫他。

王猛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开了门,没留意书还拿在手上。

“先进去。”一开门徐世谦便把王猛推了回去,关上门便单刀直入问他,“你对韵知是怎么想的?”

“美丽,聪明,善解人意……”王猛脱口而出的都是好词。

“是呀,这个女儿可是老夫最宝贝的。”徐世谦得意地笑了笑后却皱了眉头,“但为何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要娶她?”

“师父,您是知道的,我是要走的。”王猛淡淡地笑了笑,“我怎么忍心让韵知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老夫原本以为你不喜欢韵知,但看来不是这样的。”听王猛这么说,徐世谦松了一口气,“大丈夫生于乱世,也许未能像太史慈那样带三尺之剑,但定能效仿诸葛,立不世之功。老夫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养了一个大气的女儿,男儿志在四方,这个道理她还是能牢记在心的。”

王猛默不作声。

“老夫将韵知许配予你,你意下如何?”

“谢师父厚爱。”思考了片刻,王猛便拜谢徐世谦。

喜事总是红通通的,但红通通的却不一定是喜事。鲜血也是红色。占领了战略要地中原,又屠杀了大量胡人,冉闵遭到围攻。为了反击,许多成年男性都被征服兵役,多方战杀,瞬间血红便染满中原大地。

“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如果郎君你不为冉闵效力就会被当成普通人那样被征兵入伍,这样一来,离死也就不远了。”新房仍然是红色的时候,妻子徐韵知就对王猛说,“如果知道郎君会受奴家牵绊而不走,奴家就不该任性对父亲说想要嫁予郎君。”

王猛知道妻子说的是事实,如果继续留在中原,他要么就为冉魏效力,要么就去当兵。为冉魏效力是他所不愿的,去当兵,他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砍死在血肉模糊的战场上。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知道去哪儿。去晋国的路被封锁,徐家是冉魏的监视对象,他们跑去晋国只会在途中被人杀掉。如果只是一个人离开的话,风险当然少得多,然而为了自己而置岳父妻子于不顾,这样的事情王猛还是做不出来的。

然而,他做不出来的事情他妻子徐韵知却做到了,他就没有在那个随时都会丢命的地方待下去的理由了。他要去晋国。到了晋国,在那里安定下来了,先把妻子和岳父接过来,之后的事情就在筹谋吧。

王猛开始南下,寻找他们都能够活下去的地方。

赵国皇帝石虎还没死的时候,害怕关中氐族和羌族部落凭借四关的天险得以在关中落地生根。如果他们一旦在关中站住了脚跟,再让他们听他的话就不可能了。深知这一点的石虎就立刻下了命令:“统统东迁,不许留在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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