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赵忠、宋典、段珪、李于等中常侍、小黄门带着何太后、少帝、陈留王刘协一行人仓惶逃跑,可是何太后等人从来没有跑过路,没跑几步就立即气喘吁吁跑不动了。
就在他们从天桥阁道逃向北宫的时候,已经冲进宫来的尚书卢植手持长矛、带着十几个家丁站在阁道的窗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卢植虽然年已五旬,可是那高大的身躯依然威不可挡,那些太监们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你们这些奸阉,竟敢杀害大将军,劫持皇上和太后,难道你们就不怕诛灭九族吗?”卢植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地痛斥张让:“赶快放了皇上和太后,或许还可保全你们的族人。”
“啊……你说什么?”何太后大惊失色,她看了看卢植,又看了看张让,心里立即明白了。她猛地挣开小太监的手,愤怒地指着张让,气呼呼地喊道:“张让,本宫这么袒护你们,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大将军?”
“太后,你与大将军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大将军执意要诛杀我等,我们不得不先下手了。”张让把心一横,冷冷地说道:“太后,事已至此,也怪不得老奴了。所有人给我听着,要想活命的给我往前冲。”
那些太监们再也顾不得了,一部分裹胁着何太后、少帝、陈留王刘协,另一部分则命着长剑朝卢植扑去。卢植纵然再武勇,他也不敢置太后和皇上于不顾,连忙向后退去。
就在这异常慌乱的时刻,何太后身边的丫环貂婵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推开劫持何太后的段珪,趁着段珪倒地一瞬间,貂婵一把抱住何太后,从阁道窗口跳了下去。
“别管太后了,我们走!”张让看到太后跳下去了,连忙喝住了准备去抢太后的段珪。他一手紧紧抓住皇上,一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给我杀!谁敢挡道,杀无赦!”
十四岁的刘辩仅仅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母亲,就被张让拖着往前跑去。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皇权从来就是至高无上的。而此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皇权给他带来的深深恐惧。
董卓和李儒看完奉车都尉董旻送来的急信,谁都没有说话。摇曳的灯光之下,两个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片刻,董卓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大帐内踱步,神情异常冷峻。
“唉……都死了,这些人都死了!宦官们也罢,大将军也罢,互相争得头破血流,到头来却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董卓忽然停下脚步,仰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晃动了一下强壮的身躯:“我和张让、赵忠、宋典都认识十几年了,想当年他们风光无限,但现在呢?现在尸骨无存,已经成了过眼烟云。”
“这些该死的奸阉死有余辜!没有他们的穷凶极恶,大汉朝廷何至于此!”李儒狠狠地骂了两句,然后问道:“将军大人作何打算?是继续留在洛阳,还是退回西凉?”
“我想退回西凉。”突然之间,董卓有些心灰意冷,落寞地一笑:“看看今夜的洛阳,有多少人死于非命?他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结果却落得个身首异处、诛灭九族的下场。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西凉去落个善终。”
“将军大人,你以为自己还有善终的机会吗?”李儒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袁绍、袁术攻打皇宫,诛尽宦官,而何进、何苗兄弟已死,将来的朝廷,肯定是他们袁氏一家主掌大权。而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天下将来还指不定是姓刘还是姓袁呢?以将军大人过去的所作所为,他们还会让你退回西凉,成为他们的心腹之患?”
董卓当然清楚自己的品行,为了生存,先是巴结宦官,后来又暗中向大将军何进示好,同时还大力结交京城的门阀士族,结果这些事后来被朝中的权贵们知道了,自己因此失信于朝中各方,被洛阳权贵们所忌恨。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决定回到西凉,安心做我的凉州牧去。”董卓眉头深锁,右手摸着脸上的胡须,郑重地说道:“西凉连年叛乱,朝廷正是用兵之机,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将军大人,西凉内有皇甫嵩的四万朝廷大军,外有韩遂、马腾的十几万叛军,就凭你手中的三千亲兵,能够在西凉站住脚吗?”李儒也有些激动,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嗯……照你这么说,我还只能留在洛阳了?”董卓回过头来,惊讶地盯着儒:“当初我们进军洛阳,只是想利用何进、袁绍、宦官三方争斗,从中谋利。如今何进、宦官都没有了,袁绍还容得下我们吗?而且他们也不喜欢我,落在他们的手里能有好吗?”
“呵呵……将军大人,何进和宦官虽然都已经死了,可是袁氏一门要想专权,他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骠骑将军杨林。你想想看,兵强马壮、实力强悍的杨林会任由袁氏专权吗?”
李儒神秘地笑了笑,缓缓地说道:“袁氏一门精于权谋,却并无带兵打仗的将领,他们必定需要一名能征善战的将领来对付杨林。放眼整个朝廷,能够担当此任者,唯皇甫嵩与将军大人两人而已。皇甫嵩以忠义著称,他也不会任由袁氏专权的。因此,袁氏所能依仗者,只有将军大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