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将绵帛叠放在一起,装进自己的口袋,就象是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观看各个大队挑选士兵。一万六千多乌桓士兵拥挤在一起,将平均分配到每一个小队。各个小队的指挥长就象是挑选牲口一样,仔细地挑选自己中意的士兵。
可是杨林的心里却是难以平静,思绪早已经飞到了大营之外。虽然他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可是事到临头他仍然感到深深的悲哀。他甚至有些理解并开始同情董卓了,几千年来人人痛骂董卓,可有谁设身处地的为董卓想一想?
那些将领们还在继续挑选士兵,可是杨林实在是没有心情看下去了。他站起身来,骑上马,朝着大营外面跑去。柔和的阳光下,杨林纵马在草原上飞奔,暂时忘却这尘世的烦恼。
经过几天的春雨,荒野里的小草生长的非常迅速,遍地的野花散发着芳香。战马从草地里飞过,一群群蝴蝶迎风而舞。有几只小鸟从草地里冲天而起,盘旋在半空唱着欢歌。
终于,杨林在一个高土坡上停了下来,亲兵们远远地跟着,只有张半仙跑了过来。他看了看杨林,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将军大人,自古以来功高震主,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路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张半仙回过头来,看着茫茫原野,幽幽地说道:“汉灵帝薄情寡恩、昏庸无德,祸乱天下久矣。而今既以身死,将军大人大可不必奉旨而行。不然,则将军大人危矣!众将士、众军师危矣!将军大人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些跟随你多年的兄弟们想一想,你可不能把兄弟推进火坑!”
“我该怎么做?”杨林望着远方,淡淡地说道。
“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将军大人参祥。”张半仙稍微停了停,郑重地说道:“将军大人手握数十万精锐骑兵,大手一挥即可横扫天下,改朝换代,此乃上策。如今张纯刚刚平定,大批叛军俘虏需要安置,将军大人亲自带兵进入大漠,让传旨的太监就在幽州等着吧,此乃中策。遵从灵帝遗命,交出兵权,罢所有将士、天下百姓于不顾,博取个忠义的虚名,最后死于非命,此乃下策。”
杨林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挥师南下,横扫寰宇,看似痛快,实为下策。大汉历时四百年,今虽式微,然天下人心依然向汉。武力虽然可以征服天下,但是反抗也是剧烈的。汉人不是蛮夷,光靠杀戮是不能征服的,而且我也不想对同胞大开杀戒。秦国强悍,依靠暴力征服了六国,却激起了百姓的反抗,统一之后才十几年就被推翻了。”
“至于遵从遗命、博取虚名,那更不是我的风格。”杨林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难道这仅仅只是灵帝个人的过错吗?这是以天地为私物、以万民为私有、摧残人性极不人道的皇帝制度所致。皇帝制度就是万恶之源,作为****代表的皇帝,从本质上说就是****、民贼。盗贼杀人越货,总还有一点负罪感,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而皇帝打天下,视奴役、屠杀老百姓为理所当然,泰然自若。年深日久,做皇帝的越来越骄横,任意妄为,无拘无束。老百姓长期受压,逆来顺受,养成一种奴性,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如此反复,恶性循环,成了大汉百姓愚昧、贫穷、落后的总根源。”
来自后世的杨林从内心的深处并没有把刘宏的皇权放在眼里,何况现在刘宏死了,而且天下即将大乱,他绝对不会交出手中的兵权,而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然而,他也不想背负叛逆的罪名,他可不想自己受到后人的诟病。
“至于你说的中策,倒是可以考虑。”杨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仅仅回避是不够的,我们还应该主动出击。马上命令辛评、辛毗、费鸿、梁鸣到洛阳去一趟,让他们一是到洛阳报捷,二是找张让、何进活动活动。”
“将军大人,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张半仙笑了笑,自告奋勇地说道:“除了报捷和活动,将军大人还应该恭贺新君登基。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识见识朝廷的大臣们,再来决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杨林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你去一趟也好,把他们几个都带上,另外带上一个小队的骑兵。不过你不能在洛阳待的时间太长,如果我的判断不错,洛阳很可能有大的动乱。”
“哦……洛阳会有大的动乱?”张半仙回过头来,惊讶地问道。
“是的。新帝年幼,不能亲政,宦官、外戚为争夺权势肯定会大动干戈。”杨林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你们去后,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早点回来,同时把洛阳的联络点也撤回来,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多谢将军大人关心。”张半仙笑了笑,脸上透出一丝阴笑:“既然洛阳动乱将致,我更应该待在洛阳。如果宦官和外戚争权,他们更用得着将军大人,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现在还不是要好处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放低姿态,只要保住军队和幽州就行。”杨林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只要到了今年下半年,到时候就可以凭实力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