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山见自己甫一出场,便震住了众人,心下甚是得意,斜眼看了裘无意一眼:“怎么,裘老儿,嫌金子扎手吗?”
裘无意显是十分惧怕万俟山,对万俟山的无礼之语敢怒不敢言,甚是尴尬地干笑两声:“万俟先生,非是金子扎手,实在是况平章名头太响,小老儿招惹不起呀。”
“哼!”万俟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名头太响,名头再响也是与朝廷作对的反叛分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又有何惧哉。”
“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况普天冷笑一声:“可笑啊可笑。”
万俟山饶有兴致地看着况普天:“况平章有何可笑之处啊?”
况普天正色道:“我笑你认贼作父,助纣为虐,数典忘祖,浑不记得自己乃是汉儿,在场诸人,虽出身草莽,但心中皆存大义,俱我大汉好男儿,你嗜血残暴,惹起江湖公愤,不思悔过,竟尔投靠异族鞑虏,岂不知你的祖先正在地下因你而蒙羞,也不知谁是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八匹马”中传出豪放的叫好之声。
万俟山正被况普天说得恼羞成怒,闻听有人叫好,怪眼一翻,一声尖啸,也不见其如何作势,凌空直奔“八匹马”中出声之处。
此时彭门八子皆已聚到况普天身后,听闻“八匹马”出声助己声势,唯恐万俟山迁怒,早已戒备,此时见万俟山果然发难,轻功最好的陈普文亦如弹丸一般斜刺里射向“八匹马”。
万俟山已瞄准了刚才出声之人,含羞带怒,单手为爪,凌空抓向那人,不想陈普文斜里杀出,手中折扇直点自己腕脉,当即另一只手抓向折扇,就这么一变招,为爪下之人赢得了一丝生机,那人也不示弱,骑在马上,反手抽出厚背砍刀,横削利爪,万俟山一心二用,改抓为啄,五指并拢,精准地点中刀背,竟借着一点之力,倒翻回同伙肩头。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诸人均是听闻过万俟山的名头,但都没有见过他的身手,此刻见他出手狠辣果决,心中俱是为之一颤。
而万俟山此时也在思忖,单凭一己之力,很难对付这么多人,而且在河南众盗中还存着不确定因素,万一哪个活爹横插一杠子,虽说自己不惧,但毕竟会分去一部分心神,更何况“彭门九杀”没有一个省油灯,想到这儿,看向裘无意:“裘老儿,金子不要也就罢了,可不要给我捣乱,反叛的罪名可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识相点儿,闪到一边,别跟这些反贼搅到一块儿。”
裘无意看了万俟山一眼,没有做声,血气方刚的杜仲青可不管那一套,恶声叫道:“你少在那儿做张做势,有能耐你上去把那些金子吃下来,让我们开开眼,只管在那儿叫嚷,算什么本事。”
万俟山此时也不想节外生枝,阴阴地看了杜仲青一眼:“好,好,小辈,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心道:等收拾完彭门,你们我也不会放过。
转向况普天:“况平章,废话就不多说啦,今天你们人和金子我都要了,有什么后事赶紧交代吧。”
况普天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万俟山,见他如此有恃无恐,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人来的,否则就是把天给他做胆,他也不会独挑彭门,看向那丛密林,隐见其中杀气弥漫,心知必有埋伏,想了想,将诸位师弟叫至身边,一阵低语。
这时,万俟山显然已是不耐,撮唇尖啸一声,密林里传出了声音。
是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沉闷如鼓,敲击着人的心房。
一群人,一群黑衣皮甲的元军士卒骑着高头健马缓缓行出密林,看到士卒们金丝缠绕的护腕,在场诸人无不心头一凛:怯薛卫!
正是元军精锐“怯薛卫”,这是一个百人队,为首者正是下千户达鲁。
令众人心惊的不只是这只队伍的出现,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这百余人连同战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埋伏在他们身后,而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单是这份训练有素,想想就令人胆寒。
不知不觉,以裘无意为首的河南众盗渐渐向后退去,闪到了一旁,显见蒙元的高压统治给南人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纵使是江湖豪强,亦不敢轻掠其锋。
况普天的眼睛眯成一线,射出冷厉的寒光。他认得这只队伍,就是他们,参加了去年的袁州之战,就是他们,逼死了周子旺夫妇,今天在此狭路相逢,必是不死不休。
况普天摆了摆手,九人分开,四人稍后,显是保护车队之意,五人缓步向前,刚一举步,一旁的雷老虎嗫嚅道:“况……况平章……。”想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