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更是黑着一张让瘟神甘拜下风的方脸。
“名字!”
“霍普特......”
霍普特一开始做答,三名记录员就提笔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笔尖快速摩挲过纸张的沙沙声让本就紧绷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主审拿过作为凶器的匕首,仔细检查后,凶神恶煞地质问:“为什么行刺法老的凶器上刻着你的名字!”
“因为......是我的。”
“你的?!”
“我插在梅多罗肩膀上,梅多罗拔了下来,后来伤了陛下。”
“所以,你是把凶器给了他!”
“我没有!他当时癫狂地攻击我,想要杀死我,我为了自保,将匕首插进他肩骨里,才制伏了他。”
“然后他就一直带着你的刀?”
“对。”
“那为什么不立刻把刀拔下来!”
霍普特在凳子上坐得笔挺到浑身僵硬,精神高度集中,在这个关键问题上不得半分马虎,以至于他清朗悦耳的嗓音也在微颤,“如果拔下来,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毙命,我还要留着他的性命让他承认他所犯下的罪行。”
主审疾声厉色,“但你依旧无法证明,你不是故意将凶器提供给他!”
霍普特无言以对,法老腹部受伤,而他却没有伤到一根汗毛,于情于理他都是最大嫌疑人。
阴毒的梅多罗算计好了一切,自己死了也要拉上他作伴。
无论怎样被逼迫认罪,霍普特就只有一句话,“我要见陛下,陛下会相信我的!你不能擅自定我的罪名。”
主审见他嘴硬,更不给他好果子吃了,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手脚被链子拴住丝毫动弹不得,夜很深了,也不允许他睡觉休息,一有困意就会直接被凉水浇醒。
总之是各种折磨,百般羞辱。
霍普特很明白,这是审问犯人的技巧,先让他精神崩溃,击溃心理防线,再从他口中套话就容易多了。
但何必这么费事呢,亲眼看着埃及最有权势的男子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接吻,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们浓情蜜意的一个个吻就像是把他的心一刀刀凌迟。
虽然肌肤上没有伤口,可霍普特承受着烈焰焚心般的刑罚,内心的苦犹如藤蔓,吸附在五脏六腑上,无形无色也摸不到,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眨眼扇动睫毛都会提醒他,他的心上人爱上了别的男人,不会再属于他,而且......他根本没有与那男人争夺爱情的权力。
审问进行到凌晨时,霍普特请求去方便一下,主审官本打算严厉拒绝,突然有人凑到主审官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主审竟然大发慈悲,“先带他回牢房。”
哪怕是达官贵人,进了最高法的审讯室,也要褪了三层皮才能出去,可霍普特仅仅待了半晚就被放了出来,着实罕见。
牢房里环境十分恶劣,黑乎乎的墙壁上附着各种污渍,还有腥臭的血迹。阴冷的地上布满灰尘和食物残渣,老鼠在杂物堆里横冲乱窜,这里是他们的天堂。角落里放着不知那个亡命徒曾经用过的便桶,气味窜鼻。
虽然什么都没吃,但霍普特还是忍不住想吐。
霍普特坐在唯一干净的一块草垫子上,昏昏沉沉想睡一会,养好精神才能想出自救的办法,才能有体力撑到面见法老,才能有一线生机,他总是乐观阳光的,即使是在绝境中。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梅多罗那一刀是直冲着他的心脏来的,险之又险的一刻,法老推开了他。如果没有这多此一举,法老也不会受伤,现在躺在冰冷地下安眠的就要加上一个他,是法老救了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神官,这让狱中孤立无援的霍普特感到了一种荣耀到不真实的温暖,感动欣喜到痴狂,足以铭记一辈子的骄傲,他眼眶里不禁冒出水气,转而又变为苦涩和悲伤。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断绝了他爱情的所有希望......
他实在太累,蜷着身子,脑袋枕着膝盖睡了过去,以至于有人打开牢门,娜芙瑞走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也许因为知道是梦,虚假的梦境,可以随心所欲,他再也压制不住对她满腔的爱恋,凭着本能向她扑了过去,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洁白的脖颈间,粉嫩的唇瓣轻轻吻了一下,他抱得很轻,生怕重一点泡影就破碎了,他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哪怕是在梦里,娜芙瑞的怀抱也这么真实温暖,声音也这样逼真。
“霍普特,你怎么了?”
夏双娜刚进来就一下子被扑到了栏杆上,胸口上还趴着一个小鸟依人的高大男子,霍普特眼睛闭着,睫毛上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知道是水痕还是泪痕,人好像还神游在梦里。
夏双娜焦急地又喊了声,“霍普特?!”
霍普特这才睁开眼睛,见女孩就站在他面前,原来不是梦,是真的娜芙瑞,他立刻松了手,退后。
清醒过来的霍普特,不敢再触碰她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