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身子一贯不太好,这次为了曾祖母的事太过心忧,又不慎摔伤了。原是静养着也能好的,可惜三姐姐一颗孝心太过炙热,因此竟加重了病情,把自己搭了进去。”苏陌素望向宁氏,问道,“大伯母,侄女有没有说错?”
宁氏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问苏陌素道:“侄女说的是静养还是……”
宁氏当然知道搭了进去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是直接就抹了这个人过去,最多就是处罚惩戒禁闭上一段时间罢了。
“本是静养,可三姐姐自己不慎,所以养没了。”苏陌素语气平淡,目光更为平淡地抬头望向宁氏。
侍棋也满脸地不敢置信。她自小侍奉在苏闭月身边。八九年前,二房的四小姐苏陌素从京城被送来平城的时候,侍棋就已经在苏闭月身边了。所以这位四小姐的性情,侍棋也算是多年下来看得分明。
什么时候,一个几乎不打眼到尘埃里去的人,会有这样狠厉的心思?
侍棋只觉得面前的四小姐十分陌生,令人难以相信。但是她却并没有过多的慌乱。
四小姐可是二房的人,连出手对付她这样一个小丫鬟都必须假手于大夫人。更何况她家小姐可是正正经经的苏府小姐,岂会只凭四小姐这三言两语就没了性命?
如侍棋所想的那般,宁氏也是不认同的态度。她脸上的笑意完全隐匿起来,眼神中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痛惜。
宁氏朝苏陌素说道:“三侄女,你年轻尚轻,要知道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一味打压。更何况是用这样暴戾血腥的手段?莫说你三姐姐是你亲堂姐,就算不是,你也不能这样治家?”
“大伯母说远了,我们方才从头到尾说的家都只有一个,就是苏家。”苏陌素越是看清楚宁氏的伪善,心里就越是沉稳下来。
她初想到苏闭月是在算计她的夫君花清越时,血液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头顶。满腔的愤怒、委屈、恨意和彷徨完全吞噬了她的所有理智。
多种情绪交杂之间,越来越扩大的其实是内心的彷徨和恐惧。前世的记忆纵然隔了一条命,隔了十几年,但那些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同样是被家中的姐妹算计夫君,前世的她得到了什么下场。十月怀胎、一手带着的孩子没了,满腔热油、精心准备的复仇失败了。她的儿、她的命全丢在那个女人手里。
今生,她重生在了仇人身体里,又寻到了仇人的魂魄,亲手杀死了那个不再是她庶妹身份、却背负着她血海深仇的女人。
今生,她没有再嫁给傅尧平,没有再走一样的轨迹,甚至送嫁也不是那样的情形。
可是,姐妹的算计依然来了。姐妹的夺夫算计又一次来了!苏陌素恨得心里都要生出一根刺来,难受得如同被人一把扼住了脖颈。
但走到宁氏院中后,听着宁氏一句又一句事不关己式的周旋话语,苏陌素的心绪突然就没有那么涌动起伏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世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今生凭什么会再输?前世没有斩草除根,今生凭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苏陌素看着宁氏,脸上也开始有了一丝笑意,她同宁氏话起家常来:“大伯母许久未见过大姐姐了吧?说起来,侄女因为与大姐姐隔得近的缘故,倒是见过大姐姐好几次了。最近的一次,是在皇后娘娘宫中。”
什么苏闭月也好,什么苏陌素也罢,都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女儿苏追月来得重要。宁氏听到苏陌素提及苏闭月,马上就聚神看过去。
皇后娘娘?她女儿见了皇后娘娘,那是受了娘娘的青睐?
宁氏的心中尚来不及开出一朵花来,就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了回去。如果真是个荣耀的事情,她女儿的家书上不会没有提及。
宁氏警惕地看向苏陌素,从旁开问:“三侄女婿官职先前是正三品吧,竟能如此得到皇后娘娘的另眼相待,实在是福气。”
宁氏虽然未听女儿提及见皇后娘娘的事情,但是却知道,自己的女婿杜凛凛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御前侍卫了。花清越先前倒也是正三品,可如今这平城知府却只是从三品。一个从三品的家眷还想找正三品家眷的茬子不成?
苏陌素听了宁氏的话,笑意更加明显了。她情真意切地望着宁氏,十分耐心地同宁氏解释道:“大伯母这话可略有些偏差了。我和大姐姐都没有品阶,皇后娘娘召见我们可并不是因为夫家的缘故。说起来,也算是我与大姐姐的福分,能得皇后娘娘的一分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