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点点头:“花大人今日是开了新方子吗?小姐把今日的还是先饮了,明日知书给您熬新药。”
说话间,知书就又端起了药碗,送到苏陌素的嘴边。
苏陌素把头偏开,问知画:“你去三皇子府上了?”
知画一脸迷茫地望着苏陌素,可知书那边却传来药碗响动的声音。
苏陌素回过头,见知书端着药碗的手有些发抖。
这个丫鬟,鲜少有这般不镇定的时候。
苏陌素已经明白过来:“是你去了。”
她没有再用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说道。
知书放下药碗,跪下身去:“小姐,知书错了。知书只是想帮小姐。”
“那日知书去换信,却发现换回的信是错的。那封信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空空如也。知书想将原信再拿回来,便跟在四儿身后。”
知书说到此处的时候,语气中有些难掩的激动:“小姐,我看到了大小姐在做的东西!那柄弓箭,跟其他人的都不同!我想大小姐让雪盏一直守着的,就是那个!”
苏陌素从来没有见过知书脸上的神情如此飞扬,虽然她的心情很沉重,可知书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知书继续同苏陌素禀报:“那夜,我其实没有回苏府。我一直跟在四儿身后,看他将弓箭带去了哪里,又偷听他与那处的人有何暗号。”
“原来那弓箭还算是头一把成品,大小姐制成此弓后,将那做弓的铁匠都给囚了。小姐,我还看到了二皇子出入那处。”
苏陌素没有打断知书,任由她径直说下去。可是越听,她心中却越是有些沉重。
知书机灵、知画率性,这两个丫鬟,苏陌素一直刻意保持二人的不同。她对待知书多是赞赏,对待知画多是纵容,原以为这样的两个丫鬟定能和平共处,一直好好呆在自己身边。可直到今日,苏陌素才知道,她仍然是相错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无论是小姐之间,还是丫鬟之间。
知书和知画一直在视对方做对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知书是听三殿下身边的人同知画说起,三殿下最近颇为烦恼的原因,知书才斗胆替小姐向三殿下献计的。”知书说到此处,已经她所作的事情全盘托出。
可在知书心里,却还有一番想法。她重重地朝苏陌素磕了几个头:“小姐,知书知道你会恼知书先斩后奏的行径。可是知书并不后悔所作的这一切。”
“因为知书不希望小姐回到平城最初的那些日子,不想小姐回到知书和知画刚到您身边时候的日子。您在身份上,死死被大小姐压制着,在其余方面,又被清浅小姐夺了风头,知书只希望小姐能够走出这个困境,知书希望小姐能从此过得比府上任何一个小姐都好。”
将心中的话一倒而出,知书心中一轻,虽然依然跪着,脸上神色却没有多畏惧。
苏陌素望着近乎在邀功的知书,将目光转到知画身上:“你呢,你近日又在做些什么?”
知画噗通一声,跪下身去,神情却比知书要惶恐得多。
“小姐,小姐。”知画呐呐地喊了苏陌素几句,浑然没有平日的直率妄为。
“知书已经说了她所做的,你就把你所做的也全部说出来吧。”苏陌素感觉到人十分疲惫。她叹口气,自己走向床边。
知书连忙站起身,替苏陌素将被子卷起放在身后,方便她靠着。
知画抬头看着知书的动作,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小姐,三皇子的侍卫说,三皇子很关心您,让我在遇到困难的身后,能先告诉他。”
“知画没有背叛小姐,知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三殿下问了次小姐的伤势,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隐瞒三殿下。”
苏陌素按着额头问道:“所以那药膏是你拿出去的?”
听到药膏,知书猛然抬头,锐利地看向知画:“药膏不是一直在我那?”
知画的头更低了,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是。三殿下问过小姐伤势后,殿下府上就来人向我要小姐的药膏。对方说是带去宫中找太医看看,如有必要,可以加些名贵的药材进去。”
苏陌素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被子上。她这一世,她一直放纵着两个丫鬟的天性,赞赏知书的聪慧,欣赏知画的坦率。她以为她今生不会再像前世一样,被伤的一刀是从身边人开始划开,但她仍然是错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破不开的城墙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