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冠鑫昏睡在自家床上,已换了一身新衣。
四角的床柱上雕着极古老的文字,细细密密犹如皱纹。艾冠鑫躺在中间,仿佛沉睡了好久。垫材柔软,平整的床铺下陷出一个人形。艾冠鑫消瘦的身躯嵌进去,脖颈与肩膀显得处尤为突出。
裸露着,一个男人的锁骨,固执到要顶破灰白色的皮肤。
如果你是个容易伤感的人,你该会对他施舍怜悯。不论怎样淡漠的人,总能在看到他时寻找到一丝悲剧共鸣,如同透过平静的水面看自己的倒影,不断传递着压抑的情绪。
你望着艾冠鑫,就像是看到古铜镜中的自己,莫说神情,连身影都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任时间模糊那隔世的轮廓。
只有那种苍凉,藏在年轻的脸上。
光线慢慢移过来,像蜗牛,饥肠辘辘的蜗牛,看到美食的饥肠辘辘的蜗牛。从脚趾爬上来,悄无声息地奔跑,一个接一个的终点,直至光线打到艾冠鑫脸上。
终于醒了。
艾冠鑫将敞开的领口裹了裹,看到眼前的纳兰馨菲。
“终于回家了,得救了。”艾冠鑫笑着说。只是弯着嘴角,刚才所以的难过和寂寞都烟消云散了。浪漫、温暖、阳光的味道,通过眸子请纳兰馨菲品尝。灰棕的眸子,温情地盯着纳兰馨菲。
“啊......啊......醒了......终于醒了......”纳兰馨菲突然回过神来,她刚呆坐着发愣,就听到艾冠鑫的声音。她木然的呆滞的双眼,一眨不眨,嘴大张起来,惊叫着,“你个混蛋!你终于醒了!一睡就是这么多年,你终于醒了!”纳兰馨菲痛哭起来,她扼着手腕,好似下一秒痉挛。低着头,捂着脸,一阵一阵呜咽。
真是晴天霹雳,艾冠鑫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年?我昏迷了多年?”
“你还有脸问!山上遇险后,你一睡就是四年。四年啊,就这么躺着,不说话,也不动弹。我为你流了多少泪,受了多少罪!我的青春,全留给了你,全给你这混蛋了!”
艾冠鑫脸色铁青,他向纳兰馨菲道歉,更像喃喃自语,“对不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艾冠鑫怎么也不明白,他只是下蛊解开五毒衣,太过劳累昏睡过去,怎么会昏迷四年之久。
艾冠鑫大声叫到:“全怪我,怪我施用禁术!以我的天赋造诣,怎么可能随意发动上古禁咒!这害人的蛊术,害了我,也害了你!”
纳兰馨菲擦擦眼角,说:“我不怪你,你告诉我,你怎么会一掌将毒阎王打翻在地。都说和毒阎王距离过近都会中毒,为什么你和他对了一掌,他中毒,你却毫发无伤?”
艾冠鑫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些所谓的毒功,几乎都是在修炼中辅助以毒物,尤其是蛇,蝎子,蜈蚣。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取毒练功,将毒当作武器,自身和毒依旧排斥。不管下毒水平多高,一但出错,自己也难免中毒。而我使用的蛊术,是通过培育蛊虫保护自己。蛊,是活生生的虫王,是毒物的领主,是真真正正的妖精。”
“妖精?人可以养妖么?”纳兰馨菲狐疑地盯着艾冠鑫,抛出自己的疑问。
“别把我说的妖想得这么片面,蛊绝不是传闻里幻化人形的蛇妖,它只是开启智慧的毒虫。理论上讲,每个人都有机会尝试养蛊,但只有被蛊虫认可,才能成为施蛊者。”
“哎?每个人都有机会吗?我也要养,你教我吧。”纳兰馨菲来了兴趣,她趴在艾冠鑫身上不起来,缠着他要学养蛊。
“别闹了,蛊术是上古禁术。你我已经深受其害,怎能一错再错。”艾冠鑫神情严肃,断然拒绝。
思忖片刻,他又问道:“我爹娘呢?怎么不见他们?”
纳兰馨菲淡然地说:“阿姨在做饭,叔叔在坐诊。”
艾冠鑫应一身,兀的起身。他在房间里转一转,桌上的摆设没有多少变动,连鱼缸里的水草也没有多少变化。艾冠鑫有些伤感,感叹这四年匆匆流走的时光,动情道:“真没想到,四年,家里一点变化也没有。”随即他注视着纳兰馨菲,问道:“这四年来......你一直在照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