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李瑁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凑近了小声说道:“圣人委派萧珪,担任钦差巡检北庭与安西。他到了西域之后,摇身一变就是钦差大臣,身边随时跟着一些重臣大将,想必还有军队护卫。这该如何下手?”
“原来如此……”贺敏如点了点头,微微皱眉捻着颌下的短须,陷入了深思之中。
寿王李瑁给足了时间,让他思考。
过了一阵,贺敏如突然叉手一拜,“殿下,不如就让在下,去往西域一行。”
寿王李瑁微微一怔,“你?……你独自前去?”
贺敏如说道:“在下最多只需带上,两个身手过硬、值得信任的贴身护卫。”
寿王李瑁考虑了片刻,说道:“先说一说,你打算怎么做?”
贺敏如说道:“在下只能说,见机行事。”
寿王李瑁不死心的问道:“那总得有个,大体的方针对策?”
贺敏如说道:“殿下,西域很乱。乱,就是机会。别说萧珪只是一个钦差大臣,就算他是节度使、大都护,那也不可能把千军万马时常带在自己身边。只要我们盯紧了他,机会总会有的。”
寿王李瑁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你还是要对他进行行刺?就凭你们三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
贺敏如淡然一笑,说道:“殿下,青老七带去的人手倒是充足,结果却是一事无成,全军覆没。对付萧珪,不能再用这种低级的手法。”
“那你倒是说啊!” 寿王李瑁似乎有了一点不满,“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贺敏如说道:“殿下,既然萧珪已经是一位钦差大臣,要用大唐的人再去杀他,已经不大现实了。西域之地,邦国与部族林立,势利犬牙交错,各方往来攻伐时战时和,局势变幻莫测。敢杀并且能杀一位大唐钦差大臣的人,只能,从外面去找。”
寿王李瑁眼睛一亮,“如果萧珪能够死在异族的手中,这还真就是个办法!”
贺敏如叉手一拜,“殿下如果同意,在下立刻就去准备动身。”
寿王李瑁没有急于表态。他看着贺敏如,颇为玩味的说道:“贺敏如,能不能告诉本王,你为何会对这件差事,如此上心?”
贺敏如说道:“为殿下效力的任何事情,在下,都会全力以赴!”
寿王李瑁笑了一笑,“我相信你的忠诚。但是针对萧珪,你当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么?”
贺敏如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想必殿下已是心中有数,又何必,再做追问呢?”
寿王李瑁似笑非笑的看着贺敏如,说道:“本王有个习惯,最喜欢倾听他人深藏于内心深处的,爱恨情仇。”
贺敏如自嘲的笑了一笑,说道:“既然殿下想听,在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我在长安一败涂地,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还差点连累到了娘娘。虽然现在殿下已经将我重新召回了京城。但那一场失败,始终让我耿耿于怀。”
寿王李瑁说道:“所以,你一定要在输了的地方,重新赢回来?”
“是。”
寿王李瑁说道:“但据我所知,当时那件事情,萧珪并未出面。那个时候,他还半死不活的窝在老家养伤。”
贺敏如轻叹了一声,“这正是,萧珪最伤人的地方。”
“这话怎讲?”寿王李瑁有点不解。
贺敏如说道:“殿下试想,假如有两位战士持刀比武一决生死。其中一位都还没有拔刀出鞘,另一位就已经被打败了。输了的人,心中该会做何感想?”
寿王李瑁不由得笑了,“本王,好像有点一点明白了。萧珪羞辱过你,对么?”
贺敏如皱了皱眉头,说道:“当初长安之事,表面上我是败给了监察御史韩洽等人;实际上,我是败给了躲在幕后,暗中策划的萧珪。他都没有亲自露面,我就已经丢盔弃甲。这难道还不是,奇耻大辱么?”
寿王李瑁面带笑意的看着他,说道:“有道是,知耻而后勇。本王开始对你有了期待,贺兰进明。”
贺敏如连忙叉手一拜,“殿下,贺兰进明早已病死在了岭南的穷山恶水之地。在下贺敏如,还请殿下莫要认错了人。”
寿王李瑁笑了一笑,“好。那你听着,贺敏如。本王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萧珪永远留在西域。最低程度,你也必须阻止萧珪迎娶我的小妹,成为大唐的驸马。此事若成,本王保你一世荣华,享之不尽;倘若不成……”
贺敏如叉手一拜,“在下自裁以谢,绝不牵累殿下!”
寿王李瑁未动声色,说道:“倘若走漏了一丝风声,你也同样自裁!”
“喏!”
数日之后。
萧珪一行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一脚踏上了焉耆境内。
焉耆在汉朝是,曾是西域的一个大国。太宗皇帝贞观十八年,大唐在焉耆设立都督府。这是大唐在西域,设立的第一个都督府。
将近一百年后的大唐开元二十三年,焉耆已经是大唐安西大都护治下,四大军镇之一。
萧珪等人早已累了个够呛,饮水干粮也差不多全都耗尽了,急于寻找补给歇息之地。可是这一带地广人稀,萧珪等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两家胡人牧民,花钱从他们手上买了饮水和吃食,总算解决了当务之急。
在交谈之中萧珪了解到,这两家牧民原本都在龟慈一带放牧。眼下,他们正在忙于迁徙,将要赶往北庭都护府治下的北庭州。
胡人牧民逐水草而居,这原本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听说他们是从龟兹迁徙而来,萧珪就动了一些心思,问他们为何非要迁到遥远的北庭去?焉耆这里不就有几条大河,水草颇为丰富吗?
胡人牧民的回答,让萧珪等人颇有一些吃惊。
他们说,龟兹正在打仗,所以他们只能迁徙搬家;焉耆水草确实丰富。但是这里,很快也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