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萧珪一行人踏入了萧关县境内。这里就是虎牙和红绸所说的,鱼鹰子遭受袭击的地方。
萧关县是原州都督府治下的一个县城。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山野地。贞观六年大唐平定突厥之后,在此设立了一个新县,专门用来收纳归顺于大唐的突厥降民。
一百多年过后,萧关县已经成为了一个汉胡杂居之地。县城小得可怜,几乎不比萧珪的宅院大了多少。这里甚至没有真正的官道,大片的荒地,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你不踩坏了汉民的庄稼,也没有擅自闯入胡民的牧场领地。
这样的汉胡杂居之地,一向比较难以管理,治安从来都不太好。再加上萧关县比较的接近大唐与吐蕃之间的边关战场,此地多有流民、游侠、盗寇和兵匪聚集,是一个龙蛇混杂的混乱之地。
萧珪等人踏入萧关县境内没多久,正安安静静的行走在县城的郊野地带,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两拨人正在持械互殴。
双方各有六七人,都会一些武艺,下手也都挺狠。短短的片刻功夫他们就分出了胜负,其中一方扔下了两具尸体和一个包裹,仓皇逃蹿。另一方的得胜之人捡起地上的包裹,既不理会远处围观的萧珪等人,也未处理躺在地上的尸体,一窝蜂的散了去。
这样的场影,让习惯了京城之安宁的郝廷玉与虎牙等人惊叹不已。他们发出了问请,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萧珪与严文胜异口同声的说道:“别去!”
郝廷玉曾经是金吾卫的执法者,听到这样的命令似乎有点不大理解。他问道:“先生,眼看发生了流血伤亡的案子,我们不要过去查看一下情况,再报官处理吗?”
萧珪没有说话,朝着严文胜努了一下嘴。
严文胜便代为答道:“小螃蟹,这里和天子脚下的京城已经大不一样了。像这样的流氓斗殴、游侠杀人,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官府想管也管不过来。再说这里还有许多的胡民部落,每一个部落都有朝廷任命的首领。他们不仅是大唐的官员也是部落的酋长,拥有很大的自治之权。像这样的斗殴杀人案,他们各有自己的一套处理办法。我们突然横插一脚,他们反而嫌你碍手碍脚。最可怕的是,我们这些外地人还有可能会好心办了坏事,反给自己惹来一身的脏水。”
郝廷玉惊讶道:“严大的意思是,我们会有可能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
严文胜撇着嘴,点头,“没错。借用先生的一句话来讲,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到了这里,大家务必都要管好自己。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管的闲事千万不要去插手。否则,随时可能会要倒霉!”
郝廷玉盯着远处的那两个躺在地上不动了的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严文胜挥了一下手,“绕开那边,我们尽快离开!”
大家正要动身,虎牙突然从后面的马车里钻了出来,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又要搞什么鬼?
虎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打着小跑一溜烟的钻进了萧珪的马车里。
萧珪一愣,“你来干什么?”
虎牙可怜兮兮的说道:“先生,这个地方真的好乱、好吓人呀!我很害怕,你保护我?”
严文胜和郝廷玉等人,全都大笑起来。
虎牙很郁闷,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叫道:“你们这些蠢汉,笑什么笑?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萧珪也笑了,说道:“虎牙,我听说过一句江湖传言。”
虎牙好奇的问道:“先生说的是哪一句?”
萧珪说道:“江湖上,能与茶花娘一对一获胜的人,少之又少;能在两名茶花娘的夹击之下生还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虎牙撇着嘴儿,讪讪的道:“先生,这都是谣言。那天你也看到了,我连小螃蟹的一拳都接不住,我可脆弱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
萧珪说道:“既然你这么脆弱,我可不放心继续带你西行了。你还是赶紧回洛阳去!”
“好,好!”
虎牙连忙从萧珪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悻悻的说道:“先生别总想着赶我走,我回去坐红绸的车子还不行吗?”
红绸掀开了车帘喊道:“虎牙你这个叛徒,我不要你了!你自己步行!”
“傻女人,看来你又想挨揍了!”
虎牙气乎乎的骂咧起来,又一溜烟的钻进了红绸的马车里。
大家又笑了一阵,这才继续赶路。
严文胜一边赶着车,一边对萧珪说道:“先生,此前我们都只觉得旅途颇为辛劳,还有一些枯躁和无趣。但至从有了虎牙同行,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萧珪冷笑了一声,说道:“也就只有你,感觉不一样。因为红绸来了,你不用每天和那些浑身汗臭的男人挤在一起睡觉了。”
严文胜笑道:“先生想要温香暖玉抱满怀,似乎也很容易。”
萧珪说道:“如果我想要的只是这些东西,那又何必离开洛阳?”
严文胜沉默了片刻,说道:“先生,往下的路恐怕越来越凶险了。”
萧珪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一回事。”
严文胜说道:“我和胞弟文通曾在边关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哪敢忘了,这种地方是什么吃人的鬼样子?”
萧珪说道:“在这种地方如果发生什么乱子,我们这些男人落在敌人的手上,无非就是一死。红绸和虎牙可不一定。我们最好是想个办法,现在就把她们给送回去。”
严文胜说道:“我也想这样。但先生刚刚才亲口答应要带她们一起走,现在恐怕,不好出尔反尔?”
萧珪说道:“我是答应了带她们一起走,但没说走到哪里。从这里开始,后面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风险。是时候,让她们调头了。”
严文胜愣了一愣,说道:“先生,把她们用完就甩,这恐怕不好?”
萧珪斥骂了一声“胡说”,再道:“最多只有你,把红绸给用了几下。”
严文胜苦笑了两声,说道:“先生,我的意思是,她们刚刚才给我们探完了路。”
萧珪当然明白严文胜的意思,刚才不过是故意说笑罢了。
他回道:“用完就甩,的确是有一点不厚道。但是,在不厚道与害死她们之间,你愿意选择哪一样?”
严文胜沉默了片刻,说道:“先生英明。我懂了。”
萧珪说道:“这件事情,我先交给你去办。你要好好的去和红绸讲,尽量的说服她们。如果你不行,我再出面。不管她们同不同意,他们现在都必须要调头返回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严文胜应了一喏,沉默不语的继续赶车前行。
不久后,萧珪一行人进入了萧关县的县城,在一家小得可怜的逆旅店肆之中投宿。
店中已经有了两拨中原来的客商入住,剩下的房间不够容纳萧珪一行所有人。郝廷玉和他的两个兄弟,只好把店家的柴房杂屋收拾了一下,勉强住了进去。
店家提供的晚餐也很粗犷和简陋,大家将就的吃了一些,各自准备早点休息。
今晚,虎牙与红绸同住了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