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寻思了片刻,说道:“如此说来,要想对付反叛的突骑施部,真得依靠朝廷点兵派将。”</p>
“没错。”王忠嗣说道,“还得是熟知西域的名将领衔,统领重兵前去征伐!”</p>
“看来,那肯定会是一场大战……”萧珪微皱眉头寻思了一阵,说道:“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挂帅?”</p>
王忠嗣笑了一笑,“肯定不会是我。”</p>
萧珪大言不惭的笑道:“那就是我喽!”</p>
两人都笑了起来。</p>
萧珪知道,王忠嗣并非是在有意谦虚。他现在是有了一点名气,也很受皇帝信任。但是他毕竟还年轻,独自领兵作战的经验不足,在军队里的威望也还有限。将要统领重兵去往千里之外的陌生西域作战,目前的王忠嗣,确实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p>
两人笑了一阵之后,王忠嗣说道:“我朝能打战的名将,不在少数。但要对付突骑施,还得是在西域选将。碛西节度大使一向是由皇子遥领,并不赴任。碛西节度副使来曜,就是大唐在西域实际意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同时他还兼任了安西都护。另有北庭都护盖嘉运。此二人,皆是领兵讨伐突骑施的一时良选。”</p>
来曜与盖嘉运,萧珪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p>
思索片刻之后,萧珪说道:“突骑施拥兵二十万以上,又是西域的地头蛇。大唐想要讨伐它,想必也不容易。”</p>
“是啊!”王忠嗣说道,“最大的难处,就在于征发兵力与后勤保障。我估计,朝廷光是准备这一场大战,至少都要花费半年以上的时间。”</p>
“半年?”萧珪摇了摇头,“我哪能等得这么久!到那时,恐怕我想要走出京城的那一座大门,都是难上加难了。”</p>
王忠嗣说道:“听萧兄的意思是,是想要早些去往西域看一看?”</p>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萧珪说道,“在成亲之前,我怎么也得出去闯荡一番。不说马上立下赫赫功勋,我至少也找出一条,可供将来发展的出路。如果一直窝在这个死水一潭的京城里,我恐怕我的下半辈子,全都只能混吃等死了。”</p>
王忠嗣对萧珪投来一个赞赏且鼓励的眼神,肯定的说道:“既然萧兄都已想好了,那就果断一点,去吧!”</p>
萧珪长吐了一口气,面带笑容的看着王忠嗣,“老王,我真的要感谢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这样鼓励我的人”</p>
王忠嗣呵呵直笑,说道:“老萧,与其说我是在鼓励于你;还不如说,我是在鼓励我自己。因为我们两个,根本就是同病相怜哪!”</p>
两人都很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p>
奴奴在他二人身后说道:“你们这样大声,鱼儿都要被吓跑啦!”</p>
“那就不钓了。”萧珪把钓竿拉了起来放到一旁,“老王,我们饮酒去!”</p>
“好!”王忠嗣也站起了身来,看着萧珪笑道,“今日,当浮一大白啊!”</p>
两人走进了小木屋里。</p>
严文胜送来了烤肉,影殊送来了温好的美酒。</p>
萧珪和王忠嗣,二话不说举杯就饮!</p>
以前,萧珪还只觉得与王忠嗣比较投缘,彼此相处也很融洽。</p>
现在,他觉得王忠嗣真是一个,能与自己畅谈心声之人。</p>
并且两人现在,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p>
他们都不满足于现状,都想脱离京城这一个巨大的泥潭,去到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可以自由驰骋的新天地。</p>
所不同的是,萧珪是为形势所逼;而王忠嗣,是自幼就在心中,立下了这样的志向。</p>
不管怎样,两人现在都已经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之辈。</p>
所以今天的这一顿酒,萧珪喝得很痛快,王忠嗣也喝得很痛快。</p>
酒至半酣,萧珪又拿出了那几本没有封面也没有署名的奇怪兵书,叫王忠嗣给他讲解。</p>
萧珪做下了,多达二十页的笔记。</p>
临近傍晚,正是鱼儿喜爱觅食的时间。两人又坐到了水边来,一起钓鱼。</p>
无所不能的王忠嗣,依旧笨手笨脚。萧珪不厌其烦的教他,奴奴又没少发出无情的嘲笑。小岛之上,不时传出一阵阵的大笑之声。</p>
影殊站在不远处的火堆旁,面带笑容的对严文胜,小声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听到先生这样笑过了?”</p>
“不知道,忘了。”严文胜说道。</p>
影殊说道:“先生似乎,已经做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p>
严文胜笑了一笑,说道:“不管这个决定是什么,我肯定会与先生同去。至于你嘛,那可就未必了。”</p>
影殊皱了皱眉,不满的瞪着他,“严文胜,你为何偏要如此讨厌?”</p>
严文胜连忙作揖求饶,“大管家恕罪,我错了,我错了。千万不要扣我的月钱!”</p>
“哎,真是受不了你!”影殊满是嫌弃的摇了摇头。</p>
严文胜哈哈的笑,“多谢大管家,高抬贵手!”</p>
影殊沉默了片刻,说道:“严文胜,无论去哪里,你一定要保护好先生。”</p>
“这还用你说?”严文胜扬了扬嘴角淡然一笑,说道:“从我放下我的弓,给先生下拜的那一天起。我严文胜的这条小命,就已经属于先生了!”</p>
傍晚时分,郝廷玉驾起了马车,准备送王忠嗣回家。</p>
萧珪送王忠嗣走到马车边,说道:“老王,明天还来吗?”</p>
尽管王忠嗣请了好几天的假,明天他也休息。但是,他摇了摇头。</p>
萧珪没有勉强。</p>
王忠嗣身为皇帝的义子,要避嫌的地方太多了,他确实有他的一些难处。</p>
“那我明天用过夕时之后,依旧去往你家,请你帮我解说兵法。可以吗?”萧珪说道。</p>
王忠嗣苦笑了一声,“以你的博学与悟性,兵书上的那一点点疑难之处,你早该触类旁通,不用我再讲了吧?”</p>
萧珪指着王忠嗣,不满的说道:“老王,身为人师,你哪能如此不耐烦?你就不能,向我学习一下嘛!”</p>
“好吧,好吧!”王忠嗣无奈的笑而点头,“你来,你来,尽管来!”</p>
“这才对嘛!”萧珪拍着他的胳膊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老时间,我带着书和酒,一起来找你!”</p>
王忠嗣笑而点头,登上马车,走了。</p>
萧珪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长气。</p>
仰头看着天空,他轻声自语说了一句,“西域……那可真远哪!”</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