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河南府署衙的后院,来了一队形迹诡密的人。
他们在李适之的亲自带领之下,来到了关押杨洄的房间,二话不说就将杨洄一拳打晕,然后装进了一个巨大的麻布袋里,扔上马车就带走了。
李适之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如释负重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扔掉了一个烫手的山竽……
平静了片刻之后,李适之走进了关押严文胜的房间里。
严文胜是一位顶级的弓箭手,目力听力皆是异常出众。虽然隔了较远的距离,他也听到了相邻房间里的动静。不用费力去猜,他也知道应该是杨洄被人带走了。
李适之进去看着他,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严文胜反问道。
李适之不急不忙的坐了下来,说道:;少知道一些事情,对你有好处。
严文胜冷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李适之再道:;那天我听说,你主动愿意,做了萧珪的奴仆?
;没错。严文胜肯定的回道,;我已发过誓言。
李适之指着他,认真的说道:;这就是你现在,唯一还能活命的理由。
严文胜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仅参与了杨洄的做案,手上还有多条人命。李适之说道,;如果不是萧珪带你投案,让你检举揭发有功。你现在就应该和司马逊被关在一起,等候处决。
严文胜双眉紧皱,沉默不语。
李适之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萧珪是条汉子,本府看你,也该是条汉子。他现在不仅需要你的保护,也需要你管好自己的嘴。你能明白么?
严文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管好自己的嘴,为了萧先生。
;明白就好。李适之站起了身来,说道:;跟我来吧!
片刻后,李适之将一瘸一拐的严文胜,带到了萧珪的病房之外。
严文胜拿回了他自己的那一把大弓,将它扛在了肩上。
然后他就守在了门外,像一尊门神那样。
此时的萧珪,却在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迷宫。迷宫的墙上,是各种各样奇怪的幻影,还有奇怪的声音萦绕在左右,让他头晕目炫。
他很累很累,浑身酸软腿脚无力。
他很想躺了下来永久的睡去,再也不醒来了。
突然之间,所有的影相与声音,仿佛全都消失了。
然后,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是从自己的心底传来。
;乖孙儿,你又偷懒!——还不好好练功!
原本脑壳里全是一片浆糊状态的萧珪,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甚至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老太公?
虽然他无法记起,老太公是谁?
;坐好坐好,腰背挺直,不要打瞌睡!那个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不停的说道,;你若再不好好修炼,我就罚你把那本《气诀》抄上一百遍!
气诀?!
;你不要以为,能将气诀背下来,就算掌握了。你要认真的修炼之后,才能真正的理解它。这是一套十分有用的吐呐炼气之法。它不仅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治愈你的一些固疾与内伤,甚至彻底的改变你的体质。当然,前提是你熟练掌握呼吸引气之法。这样,你就能凭借你的意念之指引,让你的气血在你的筋脉与穴位之中,自在游走!
;气脉通畅,精血旺盛,则能百病不生,百病可治!
;天炁调和,腹中弥空。闭目叩齿,三十六通。口中生津,满而咽之。令下入胃,是谓漱咽灵液……
一连串的道家炼气术语,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飞速的钻进了萧珪的脑海与意识之中。
他如着着了魔一样,身不由己的盘坐了下来,努力的集中精神,按照以往修炼;气诀的经验,尝试着用意念去指引自己身上的气血,让它们在周身的筋络与穴位当中游走。
他的口中,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苍老的声音,念起了那些炼气的道家术语。
帅灵韵太累了,她睡着了。
她没有听到,病榻上的萧珪,发出了一阵低微而模糊的声音。
;闭目叩齿,三十六通。口中生津,满而咽之……
次日,上午。
在帅灵韵准备将萧珪转移到自己家里之前,老医师照例来给萧珪把了一次脉。
沉吟半晌之后,老医师面露喜色,并且惊奇的叫了起来,;奇哉!怪也!
帅灵韵连忙问道:;老先生,怎么了?
;一夜之间,他的脉象竟然大有变化。老医师说道,;比起昨日,已是增添了许多的生机。想必是,姑娘昨天给他喂下的粥汤与药水,起了作用。
帅灵韵大喜,连忙又对老医师跪下磕头,;这都是老先生的功劳。多谢老先生!
;姑娘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老医师笑呵呵的说道,;看到他有所起色,老夫也十分欢喜。姑娘将他带回家中之后,一定要悉心照顾。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了。
;好,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他!帅灵韵激动不已,眼中又有了一些泪花。
片刻后,清尘与王仆等人来了,李适之也替他们安排了一些车马与人手,帮他们一起把萧珪送回家。
严文胜走到帅灵韵面前来,对她叉手而拜。
帅灵韵惊讶的看着他,并不认识。
李适之过来说,他叫严文胜,是萧珪的仆人,帅姑娘可以信得过他。
严文胜一板一眼的说道:;从今天起,我会寸步不离的保护萧先生。帅东家有事,也尽管对我吩咐。
帅灵韵点了点头,未有多言。
清尘的表情却有些难看,心中忿忿道:这种时候,孙山那个家伙跑去哪里了?!
一群人小心翼翼,颇费了一番大力气,才将萧珪稳妥的放在了马车里。然后他们就离开了河南府衙,往立行坊帅灵韵家中而去。
李适之也算是的吁了一口气。
但李适之还没顾得上休息片刻,立刻就有一个大麻烦找上了头来。
咸宜公主穿了一身小宦官的服色,在几名宦官宫女的随同之下,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河南府府衙来。
李适之大惊失色,这位小祖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竟然还,乔装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