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回他的宿舍,看看表还没到十一点钟,现在睡意全无,可能中午睡了两个多小时。但晚上山风透骨的凉,他拿了一件军大衣背着,还拿了一个手电筒照明。他准备到周围转转。他最近没怎么管事,看看村寨有什么动静。他顺便搞醒陈浒,请他明天帮村委送货到市内已经签约的四家大酒店,顺道也给阳明山大酒店送货,这个连合同都不用签的。
走到田垌,他才知道山风的厉害,呜——呜——像老黄牯牛在叫,脸上刀割一般痛,他赶紧竖起领子。他顺着村寨的石板大道大踏步走着,用手电筒照一照弥望的油菜田,现在可是层层绿浪,看起来真是爽心悦目。目测一下一株有二尺来高。
韩宝来对路径相当熟,过了拱桥,这是陈庄。原来小香河村寨一共有四大姓,分为四个村庄,后来撤区并乡,设立大村。于是小香河村就拥有了整个田垌,万亩良田。它的分布,陈庄在双璧水库的上游,蒋家店在陈庄对面,将军滩孙家和老埠头刘家在下游。
顺着石板路走一里路左右就到了陈庄,陈浒住的是老地主老儿的大宅院。以前是村委的大粮仓,一共有十廒,后来还拿出一座庄园做养老院,现在都被陈浒租用。他开了一个娱乐馆,其实麻将馆,里面还有一个超市,可算得上小香河村的购物中心,日用百货、种子化肥、饲料农具、服装鞋帽都很齐全。
韩宝来远远地看见他的麻将馆还亮着灯,估计他还在营业,因此他往拱门街坊走去,这里算得上小香河最繁华有多家铺面的街了,不过清一色的老铺面,现在都打烊了。
韩宝来顺着石板路走过一处荷塘,现在是隆冬季节,荷叶应该是叶残梗枯,月光倾泻在水塘,丛丛暗影与如镜的水面形成了一幅极美的水墨画。上了一个坡,坡两旁古木参天,走在下面影迹斑驳,不过北风不见了。然后是地势开阔平坦的水泥晒谷坪,晒谷坪尽头是墨影斑斑的竹林。做生意最旺的铺面通常是两头,陈浒的麻将馆正好在老街的当头,远远地可以听见人语喧响。再往黑漆漆的一条街望去,死寂一片,连盏灯都没有,磨光的石板路映着清冷的月光,阴森可怖鬼打死人。
麻将馆院门大开,还在开门迎客。整个院落灯火通明。前院便是超市,超市还分两档,一档是卖百货,一档是卖杂货和服装鞋帽。穿过弄堂便是后院,首先映入眼帘是大堂屋和两壁厢房,门全部洞开,这里还香气袅袅——怎么?还供应夜宵?
韩宝来走进去,那只给铁链栓住的狼狗哈了几下长舌头,连叫都懒得叫,仍然低下头、摇着尾巴吃它的那份夜宵。
韩宝来故意敲敲门,敞开嗓门:“嗬,陈大老板、莫大老板娘,生意好红火啊!”
韩宝来这一声叫唤,陈浒、莫小桃都从里屋迎了出来,莫小桃扭着水蛇腰,声音嗲得出水:“韩村官,这么晚了怎么还睡不着?”
陈浒会意:“来,来,来,进里屋坐。里屋坐。”
“好香啊。你们在搞夜宵吃?”
“是啊,是啊,韩村官进来坐吧,喝杯瑶王酒暖暖肠胃吧。这个冰手冰脚的天气,亏你还出来走动。”
“想你了呗。”全村有名的泼皮陈浩南横披着一件军大衣,叼着一根牙签,从里屋从了出来。
“陈叔,你成天吃了又喝,喝了又吃。你这辈子死了值了吧?”韩宝来奚落他。
“老叔帮他看场子呢。陈浒发了混财,也有我的一份汗马功劳。不过这个短命的,只给了我一点鼻鼻咸。娘的,他赚得盆满钵满,我走路还哐当响,放屁都不臭。”陈浩南满嘴脏话。
“喂,闭上你的鸟嘴。韩村官跟你说句话,你就屁股翘天上去了。你以为你是谁?是韩村官重点治理的对象。像你这帮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应该抓去关一年半载,好好进行劳动改造!”陈浒咋咋呼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