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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2)

贺云槿并未回话,只是缓慢的动了动被冻僵的手脚,五指似乎都被寒冰封印了,毫无知觉,而站着的李竞眼皮子都未曾动一下。

过了一会,手脚总算能动弹了,他双手撑地,顾不得地上脏污的雪水,只想要起身,膝盖之下,凉的似是感觉不到,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在咔咔响。

起身的时候,手掌碰到了那个梅花型手炉,贺云槿眯了眯眼,冰凉凉的眸子顿了一瞬,右手擦了擦衣摆,最终伸手拿上了它,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贺云槿没看李竞,没看四周的百姓,抱着手炉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宫门口。

身后的李竞看着太子这个模样,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平庸无能又不被圣上喜欢的皇子,还不如夭折来的痛快。

太子府在城西,他要穿过朱雀大街才能到府邸。

今日太冷,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日,街道上已没什么人,安静的不似往日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

贺云槿的双腿已没了知觉,只是机械式的动作着,一下又一下,只盼着早日到太子府,可却有一辆华盖车辇横亘在朱雀大街,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顿了顿,打算绕过车辇离开。

“四弟,可让本王好等啊。”

车帘掀开,一个穿着貂皮大氅的华贵男人出现在眼前。

贺云槿连眼都未抬,径直踉跄的挪动着。

“拦住他。”

豫王在这等了有一会,怎可能让他这样轻松离开。

贺云槿被人拦住,脚步僵硬的站着,嗓音嘶哑:“皇兄有何事?

“何事?

哼,你好大的胆子,摔碎了先帝御赐的玉佩,该当何罪!”

贺云槿并未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叮……”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摔到了地上,几声清脆的碎玉之声,传入了贺云槿的耳朵。

“大家可瞧好了,太子目无尊卑,摔碎了先帝御赐玉佩,莫不是对先帝不满?”

豫王高高在上,仿若轻易断人性命的阎王。

一旁的下人胡乱笑着:

“是啊,小人亲眼瞧见了。”

“太子这般也太不把先帝放在眼里了。”

“豫王殿下可得好好教导一番。”

贺云槿自是不认他打碎了玉佩,也不想多争执,只想离开,可豫王显然不会让他这样离开。

豫王踩着下人的背下了马车,手上揣着个鎏金的手炉,却一眼看见了贺云槿手中突兀的藕色梅花手炉。

“呦,这手炉倒是精致,父皇让你罚跪,四弟怎还用手炉呢?

还是本王替你保管为好。”

豫王伸手想从贺云槿手中拿过手炉。

贺云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豫王拿了个空。

豫王皱眉,摩挲着手指,面露凶光,“你竟然敢躲?

来人,压住他。”

四周的下人蜂拥而上,把贺云槿反手压住,动弹不得,贺云槿眉头紧蹙,眼睁睁看着豫王抢走了那个精致小巧的手炉。

眼眸冷如冰凌,眼中酝酿着风雪,似毒蛇吐着信子。

“你还敢瞪本王,四弟,今日本王就教教你什么叫长幼尊卑,给我打,摔坏了先帝御赐的玉佩,总得付出点代价。”

豫王一脚踹上了贺云槿的腹部,把人踹到了地上,随后一群下人拥了上去,像是要把人打死。

贺云槿的身子被人推搡到了路旁堆着的积雪上,后背印上了积雪,透骨的凉意丝丝缕缕穿透单薄的秋衣融入血液,窜入心脏。

本就裂开的手指被人踩进了脏污的雪水中,似是一根针扎进了血肉。

一滴屋檐上的雪水从高处坠下,“啪嗒”一声,落在了贺云槿的额间,让他瞬间清醒,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痛,如被车碾过。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穿的比我这个下人还不如。”

“看来会投胎也没用,得跟对主子,这般精致的梅花手炉,也就只有豫王殿下配得上。”

一个黑瘦的男人啐了一口,这主子,自然就是豫王。

“哈哈哈……”

在一片哄笑声中,贺云槿的神思回到了九岁那年的春天,皇祖母才薨逝不久,他被独自扔在了东宫。

他生辰那日,豫王闯进了东宫,好一番“闲逛”,他离开之后,东宫就变了样子,瓷器碎裂,玉器四分,上好的黄花梨桌子一分两半……

可转头豫王却向父皇告状,说他目无尊卑,竟把圣上才赏赐的生辰贺礼摔了个稀碎。

东宫的下人都是柳贵妃的耳目,哪里会有人为太子说话,所有人三缄其口,颠倒黑白,只为踩上他一脚好向柳贵妃求赏。

父皇竟也相信,罚他跪在东宫,直到深夜。

等他起身之后,已是次日,在那之后,他也再不过生辰。

落在身上的拳头如雨点一般,他紧闭双眼,强忍着不让闷哼声溢出口,手背青筋迭起。

他习惯了,这些年身处踩低捧高的后宫,他一个无依无靠的不受宠皇子,甚至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庶子。

受过太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再指望有什么惊喜会从天而降。

不会有人来救他,他也不需要。

贺云槿躺倒在地,后背一片冰凉,脸上毫无波澜,似是接受了这既定的命运。

可在这时,耳边却若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娇俏的女声,带着气愤,“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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