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掩盖住自己的脉象。
要想伪造心律不齐的脉象,就是要尽量加速心跳,只要她心跳的够快,那郎中就摸不出问题!
燕宁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从柜子上的菜篮子里,抓了一把干辣椒塞进了嘴里。
辣味冲得她眼睛发酸,鼻子也开始流鼻涕,嘴唇麻得失去知觉了,浑身上下也沸腾起来。
燕宁泪流满面,一边嚼着干辣椒,一边双手抱头,二话不说,开始疯狂做蹲起蛙跳。
吃辣可以加速心跳、运动也可以加速心跳。
她这么双管齐下,应该能有点儿作用。
燕宁蹦得大汗淋漓,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被体育课支配的恐惧。
她拿出当初体测时的拼命劲儿,死死咬着牙,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做。
不知道熬了多久,在做了将近七十个蛙跳后,燕宁身上出了层湿汗,心脏也砰砰砰跳个飞快。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脉搏。
就跟装了电动马达一样,突突突的疯狂震动。
应该…不会被摸出来吧…
屋外,传来了几声嘈杂的脚步声,应当是暗卫带着郎中过来了。
燕宁立刻整理好被褥,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躺回了原位,闭眼装死。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
夕阳的光晕涌进昏暗的厢房,光线射进床帏,洒在了燕宁的面颊上。
她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下,睫毛微颤。
霍筵踱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
他站定在燕宁的床榻边,静静地看着躺在被褥中昏睡的女子。
只见她脸色苍白隐隐发青,没有一丝血色。
莹白的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从小巧的下颌一直蔓延到纤细的脖颈。
她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额头上都是虚汗,睫毛也颤得厉害。
看来,应当真的是中毒了,且中毒不轻。
或许蜇蛛之事真的与她无关?是自己多心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缓缓转动玉扳指,面上神色喜怒难辨。
须臾后,他侧身让路,对着身后的老郎中客气道。
“秦郎中,劳烦了。”
冰凌般的声音忽然响起,燕宁吓得打了个寒颤。
救——命——啊——
霍筵怎么过来了?他是吃饱了撑的吗?
燕宁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半眯着眼,睨向身侧的景象。
她看见,霍筵正站在床榻边,笔直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残阳如血,顺着窗棱的缝隙,斜照进屋内,把霍筵的轮廓镀上层金边,晃得人睁不开眼。
燕宁眼睛酸了酸。
她微微蹙眉,将眼皮重新阖紧,继续装死。
老郎中听到霍筵的吩咐,恭敬地应了声“是”。
他提着药箱走到床榻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捏住了燕宁纤细的手腕。
燕宁闭紧眸子,眼前一片黑暗。
她能敏感地感受到手腕上粗粝的触觉。
她全身僵直,一动不敢动,心跳更是紧张到加快几分。
秦郎中皱着眉头,按了好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这姑娘的心跳虽然有力,但却极其杂乱。
时快时慢,时沉时虚,明显是中毒后经脉紊乱的症状。
他微微凑近,仔细瞧了瞧燕宁下巴上的红痕,好像是虫子咬的,又好像不是虫子咬的。
秦郎中混乱了。
他回身,向霍筵禀报:“将军,我得看看燕姑娘身上被蜇蛛咬出的伤口。”
“燕姑娘的脉象,似乎是中毒已深,但燕姑娘脸上和脖子上,仅有六七处蛰痕,看起来并不严重。”
“所以老夫斗胆,想瞧瞧燕姑娘的身上,是否被蜇蛛咬出了大片的伤口。”
话音落,霍筵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可。”
得了霍筵的应允,老郎中连忙对着身后的药童招招手。
“当归,你过来,帮这位姑娘把外袍褪下来。”
十二岁的少年脸颊飞出抹红霞,扭捏地走上前。
他伸手,拉住了燕宁的腰带。
霍筵的浓墨般的瞳仁黯了黯,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骨节咔哒作响。
“罢了。”他鬼使神差的出声打断。
少年的手臂一僵,讷讷的收回了手。
霍筵偏了偏头,示意其他人出去。
秦郎中狐疑地瞧了霍筵一眼,和身后的小药童面面相觑。
但两人也不敢触霍筵的霉头,只得默默地退出去了。
整间屋子,只剩下霍筵和燕宁两人。
燕宁自然是听见了老郎中说的那些话的。
她那一瞬间,尴尬到脚趾抓地。那小少年拉自己衣带的时候,她差点儿从床上弹起来尖叫。
现在,那小药童被赶出去了,难道霍筵要亲自帮她脱吗?
燕宁:瞳.孔.地.震.
她躺在床榻上,全身僵硬,尴尬至极,脚趾抠出了一套海边大别墅。
她想跑,但是不行。
因为她从霍筵进门开始,便一直装作高危昏迷的样子。
要是突然醒过来,就全都露馅儿了,所以现在,她只能跟个死人似的,任由霍狗逼动手动脚。
没关系没关系,就当是被狗看了。
被狗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
燕宁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自我疏导,紧绷的身体总算渐渐放松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可是霍筵还没有动作。
燕宁快疯了。
大哥,手起刀落给个痛快行不行?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燕宁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和霍筵破罐子破摔时——
倏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