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门匾上高悬着金县县衙四字,字体中正,不走龙蛇,尽显县衙威严之气。
朱漆大门左右分开,两名衙役左右分立,看到郭雄过来,两人连忙行礼。
郭雄熟练地领着沈宽穿堂绕道,很快就来到了县衙右侧厢房。在厢房正房前停下,房门这会儿开着,有一人正在堂中坐着,身穿一身绿色官服,头戴着乌纱帽,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品茗。
郭雄轻轻敲门,里面之人抬头转脸,往房门外看了一眼。
沈宽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样貌中正,颇有几分威严气度。
“是郭班头啊?”中年男人对郭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碗,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吧。”
“见过典史大人。”郭雄引着沈宽进堂,对着中年男人深躬行礼。
“郭班头来找本典史,所为何事啊?”中年男人不冷不淡地说道。
“沈宽,这位乃是县衙典史,段大人。”郭雄开口介绍,沈宽跟着上前行礼。
还好,明朝不比清朝,只有超过四品品秩才要下跪行礼,所以沈宽只是微微躬身,冲对方行了一礼。
“嗯。”段典史扫了沈宽一眼,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郭雄。
“启禀典史大人,沈宽乃西乡人士,颇具武力,此番应县尊召而来为朝廷服役。”
郭雄再次稽首,向段典史说明了沈宽的身份和来意。
不过他这番话,听在沈宽耳朵里,就有些端倪了。
因为在明朝,典史不入品阶,是县令的杂佐官,职责是管理缉捕和牢狱,顶多算的上是郭雄的顶头上司。
可郭雄话里话外,好像是拿县令来压这个段典史,让这个段典史给自己安排差事。
由此可见,县令和这个段典史不睦,而郭雄应该就是县令的人,而非这个段典史的人。
好家伙,这才刚进县衙,就被强迫站队了吗?
不过还好,站队的一方是在职权上更强势的县令。
但是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不入品阶的佐杂官,居然能和县令对着刚,看来这个段典史,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真是小小县衙,卧虎藏龙啊。
“嗯!”
果然,听郭雄这么一说,段典史便点了点头,安排道:“既然是县尊召来之人,那便先去监房吧。监房尚缺一牢头,倒也合适。”
“典史大人,沈宽怎么能去监房当差呢?”
很显然,郭雄并不满意段典史的安排。
段典史面色一沉:“怎么?去监房当牢头,还屈尊了不成?你跟我说说,他为县衙立了什么功?要不我这典史的位置让他来坐?”
郭雄闻言,再次稽首:“典史大人息怒,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
段典史一脸的不耐烦,猛挥了两下手,下逐客令道:“本官还有公文要写,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是。”官不大,但官威可是十足,郭雄也没办法啊,只能稽首行礼,带着沈宽退出大堂。
“哼!欺人太甚!段伯涛这厮,真是越来越跋扈了!兄弟别急,我们再去找县尊大人。”
退出大堂,郭雄很是不满地吐槽着典史段伯涛。
他简单地跟沈宽解释了一番,这监狱和缉捕都是在典史段伯涛的职权下,他的确有权安排沈宽去监牢当差。
但是,监房的牢头看似是个小头目,但实际上就是个极其鸡肋的位置,要油水没油水,要权力没权力,把沈宽安置在这种地方,多少有失他这个当兄长的面子。
又是一阵兜兜转转,郭雄带着沈宽来到后堂,这里是县令的居所。
随后在一间房间前停下,郭雄轻轻扣门。
这是一间书房,门没有关。
书房内,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正持笔伏案批改着什么文书。
“原来是郭班头,请进。”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郭雄,笑着丢下手中笔道。
郭雄赶紧拉着沈宽进来书房,道:“沈宽,快来见过庞师爷,他可是县尊老爷手下的大红人。”
沈宽听罢,心中忍不住一乐,遇见同行了啊?
穿越重生前,他也是领导大秘啊。老者作为县尊的师爷,可不就是半个秘书了吗?
“拜见庞先生,在下西乡沈宽,久仰先生大名。”沈宽连忙上前稽首,说话间,按照郭雄路上的点拨,一锭五两的银子悄然递了上去。
庞师爷并无品级,只是县令雇佣的幕僚,但作为县领导的秘书,他的话在县令老爷跟前,分量很重。
庞师爷熟练地接过沈宽递来的银两,稍微一掂就知道银子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许多,他和善地看着沈宽,连连称道:“好好好,很不错,一看就是个少年英雄。”
“沈宽是我西乡的一个弟兄,特来县衙谋条生路。我这兄弟自小聪慧又颇具武力,正是县尊当下所需之人。”郭雄不遗余力地推荐着沈宽。
“很好,县尊手下也正缺沈小哥这等人才。”
庞师爷笑咪咪地点了点头:“郭班头,你手下可有什么好职缺,不妨给沈小哥安排一二?”
“以我兄弟这身手,当个快班捕头都绰绰有余,再不济,也能当个巡拦不是?可是段典史想让我这兄弟去监房当个牢头,不知庞师爷可有法教我?”郭雄连忙将心中想法告知庞师爷。
巡拦就是之前沈宽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位姓张的公差所司之职,巡拦负责催收赋税,地位不算太高,但油水相当丰厚。
庞师爷听郭涛提起段伯涛,顿时面色一沉,不悦道:“段伯涛真是越发飞扬跋扈了,一个典史而已,他是想在县衙只手遮天吗?我看沈兄弟一表人才,又如此通晓世故,怎能去监房当个牢头?”
听着有戏啊。
郭雄面色一喜,沈宽也是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看看这庞师爷会怎么安排自己。
可谁知庞师爷旋即话锋又是一转,对郭雄道:“只是不巧啊,郭班头。这两日,县尊大人都在归元寺礼佛,老朽也不便去打扰他。不如先让沈小哥在监房委屈两日,待县尊归来,老朽定当向他如实禀报,为沈小哥另谋一份差事?”
他这话倒也算合情,他毕竟只是个师爷,他虽然在县令面前说话有分量,但却没有县令职权,更不能代表县令,去推翻掉典史段伯涛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