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与侯爷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舒展之色。
搁了茶盏,太夫人摘了腕间的翡翠珠串慢慢拨弄了几下,看了眼方才就在自己身边一同听了一耳朵的二儿媳,方沉声缓缓问向琰华:“遥遥是否在歇着?”
正巧春苗端着托盘从里头出来,俯身道:“回太夫人的话,郡君已经醒了,方用过汤药,太夫人要见也是可以的。”
蓝氏的位置离冬芮颇近,扬着脖子睇了那白玉碗盏一眼,莹白的碗底残留着乌漆漆的药汁,尤有苦涩气味隐隐散开。
素白的手在鼻下扇了扇:“怎么,喝了那么多日还没停药么?”
春苗生的一张憨憨的圆脸,把厌恶压在笑眯眯的神色里,得体道:“回五奶奶的话,盛阁老上回来时说过的,这药且要吃满了才行,这是最后一顿了,后面就是改喝温补的方子了。”
蓝氏面上仿若是关心的样子,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是么,那可要好好调理着,来年好再怀一个,替咱们长房生下头一个男孩儿才好呢!”
春苗颔首落了句“借您吉言”便告退了,出了门便是狠狠一个大白眼翻过去,真是恶心人!
太夫人微微侧身,面上有些为难,同琰华道:“我和侯爷有些话想要问一问遥遥,你、去同她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出来坐一会儿。”
琰华眉头紧锁,仿佛不能理解一向心疼繁漪的长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体谅的话来,薄唇微微一抿便冷声道:“遥儿这几日情绪不大好,有什么事,太夫人和侯爷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荣氏和元庆正巧从外头回来,半道上遇见这好一群人往行云馆来,便一同跟着了。
她虽没有参与到这桩算计里,但隐约也知道碎喉案结束,并不代表算计也一并结束了。
前段时间瞧着那蓝氏还能装个低眉顺眼,今儿瞧着那兴奋劲儿几乎遮掩不住的便知道,今日这事儿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且对这算计充满了信心呢!
荣氏想起沁雯也被姜元靖兄妹算计过,心里便冷凝不已。
她抬眸看向太夫人,关怀而不解道:“母亲,郡君且要养着身子,这如何见得风呢?”
二夫人有些沉不住气,隐在裙摆下的绣鞋微微朝着琰华的方向跨出了一些,显然方才听了一耳朵的事情是涉及了繁漪的,她也急于求证。
她想说什么,但还是被二爷以眼神压了回去。
蓝氏微微一笑道:“三婶的关心和咱们是一样的。只是太夫人会请大嫂出来,必然是重要之事要询问的。父亲是家主,既然有事发生自然是要听个分明的,可哪有公爹进儿媳屋子的道理呢?自然只能委屈大嫂迁就一下了。”
琰华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蠢货!
侯爷不由拧眉:“……”蓝奂倒是个聪明人,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一想当初进门就不是什么体面的方式,心下便越发觉得蓝氏和长媳没得比!
荣氏侧了侧首,嫌恶地掠了蓝氏一眼。
谁不知道是这么道理,可这话太夫人做长辈的能说,却不该是做儿媳的说,姨娘养大的就是姨娘养大的,没点子避讳廉耻之心,简直不知所谓!
转了话头,却是问道:“我便说奇怪呢,这还没到昏定的时候,怎倒是大家一道来了!”
沁微扬了抹冷笑道:“我在二哥二嫂那里,也是得了福妈妈的信儿匆匆过来的,正巧半道上遇见了五嫂来探望大嫂呢!也是什么都不清楚。”
荣氏缓缓一声“哦”:“那倒是都凑了个巧字。”
这儿也没个外人,好戏看得也多了,谁跟谁的算计也都心里敞亮。
众人齐刷刷端茶轻啜:“……”凑巧才有鬼了!
太夫人看了荣氏一眼,仿若是接了她那薄薄话头里的意味深长,然后垂了垂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