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烟雨色蝉翼纱的窗棂间漏进缕缕清晨微白的光线,把那点点飞扬的尘埃点缀的似一只只莹润透明的蝶儿萦绕在他身侧,更显他丰神俊朗的身姿英挺。
瞧着他腹部分明的线条,手臂抬起青袍官服时肌肉紧绷出一个结实有力的弧度,繁漪忍不住的啧啧赞道:“看着那样清瘦,没想到身材这么好。只晓得你文采斐然,竟不想还是个有身手的,往日里藏的也太好了些。平鹤书院真的还教了武艺么?”
琰华利落的收拾妥当,拿了卷书册在临窗的位置慢慢看了起来,胸前的紫色鸂鶒沐着清辉栩栩如生的似要起飞,让那张白皙而冷淡的脸莫名缱绻了起来。
南苍应了门儿进来,显然一夜未睡,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裳,“果然是叫人害死的。”
琰华握着书册的手及不可查的显了显骨节,嘴里的语调却依旧平平无波,“说。”
南苍调理清晰的简略道:“晋元伯世子夫人杀了大姑娘,就是想求娶了四姑娘做继室,好得到四姑娘生母留给她的银子填补许家多年的窟窿。四姑娘察觉了大姑娘的死有问题,而许家察觉了四姑娘存了疑心,这才被许家灭了口。下手的就是傍晚时见到的那袁婆子。方才许家的人给了她银票,银票上被下了毒,要杀她灭口。”
朝阳破云而出,带着朝霞霞红微金的色泽穿透了蝉翼纱落在屋内,那光线有了凤凰花开到荼蘼的凄迷之色。
空气忽然沉寂的可怕,似有风钻了进来,呜呜的,似一头异兽在做困兽之斗。
琰华的眉心微微一曲,声音似泰山平稳而沉重,“死了?”
南苍似乎惊讶的看了眼琰华,摇头道:“我去的时候还未毒发,给她做了催吐服了白花丹解毒。天亮的时候给她施针压住了血脉,可假死两个时辰。”
琰华微微垂了垂眸子,“很好。”
南苍犹疑了一下:“你似乎很重视四姑娘?”
琰华的声音有一闪而逝的温柔,眼神落在光线投射的某一个点上,似乎有些空茫茫,良久后才缓缓道:“她很聪明懂隐忍,身份拖累了她。”
伸手抚了抚桌面上的一方砚台,没什么特别的,也并不是很值钱,可就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的才叫人不得不感佩于心。
她很有钱,他知道。
他没钱,她也知道。
为了照顾他的颜面,每回悄悄送来的东西都是最最普通的,也是最最实用的。
南苍看着主他手下的那方砚台,清秀的面上有了然。
即便他们身在前院,可这几年里到底听得太多了,多少明白这个府邸的主母对四姑娘的忌惮和厌恶。
身为嫡母若真是公平和善,如何姑娘们的明争暗斗却愈发厉害?
而琰华因为是寄居,无钱无势,即便老夫人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多加关照,但公子们都住在前院里,老夫人也未必照拂的到多少。
下头的人从来都是势力且敷衍的,份例什么的早被管事儿的克扣光了,便是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和小厮也能无视了公子,抢了厨房送来的吃食,偷偷藏了回事处送来的笔墨纸砚带走。
夫人留下的银子,早在一年年里消耗干净。
他是寄居的公子,总不好去变卖字画什么的,叫人晓得了,还以为他在抱怨慕家苛待了。
南苍想起来,有一回院子里的小厮偷了大公子赠的砚台去换银子,被人发现之后还污蔑是公子叫了去卖的。
慕家的公子多又都在读书考功名,未免压了本家公子的风头,主子便只做了资质平庸之人。
如此便引的府里的人更加轻视公子,以为他是眼皮子浅的贪财之人。
唯有四姑娘听闻之后开始悄悄的帮衬着。
可府里的姑娘们自来以欺负四姑娘为乐,若让人晓得四姑娘帮着他们,怕是会引来那些姑娘公子的去找他们麻烦,所以便是连关照也是悄悄的。
若是不他们有心查探,都不晓得谁帮了他们了。
而这样的关照,在这个冷漠的地方便显得格外温暖。
他点头道:“四姑娘是个好人。”
琰华的神色淡若山峦,“证据拿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