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条咸鱼
沈楚楚慌乱的向后退了一步,连忙将小手从那大掌中抽开:“将,将军……”
方才她被那突然冒出来的一只眼珠吓得半死,哪里有心思去管这只手是谁的,下意识的就抓在了手里。
谁知道大白天的武安将军会从这种晦气的地方走,还正好瞧见了她被吓到的糗样。
幸好这里没有旁人,若不然被人看到了她和武安将军的手握在一起,指不定如何编排诋毁她。
姬钰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几日不见,娘娘怎地还结巴了?”
听着他略带调侃的语气,沈楚楚不禁红了脸,她哪里是结巴,只是看到他有点太紧张了而已。
但这话她可不能说,谁知道他会不会误会她的话,将她的话理解成别的意思。
“将军说笑了。”
她含糊不清的转移话题,试图将此事糊弄过去:“将军是去乾清宫找皇上吗?”
姬钰微微颔首:“临安公主明日便会抵达晋国京城,臣要与皇上商议一番洗尘宴之事。”
沈楚楚愣了愣,她差点给忘了,那个看一眼就令人颠倒众生的临安公主,要被送进晋国皇宫里了。
要是说明日就能到达京城的话,那明天狗皇帝应该会开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迎接临安公主,不出意外,最迟后天临安公主就会出现在后宫之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宴会狗皇帝应该会让她也参加,本来咖妃没有被降位份,理当咖妃去给狗皇帝充场面。
但现在皇贵妃被降成咖妃后,她在皇宫之中,一下就成了除了太后之外,地位最高的嫔妃。
像是有这种宴会,便是她不愿意去,也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娘娘也是去找皇上?”
姬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翠手中挎着的食盒,温声问道。
沈楚楚不知为何,听到他的问话,竟莫名其妙的在心中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往小翠身前站了站,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就是顺路去看看皇上。”
姬钰微微有些失笑,他望着低垂着脸蛋的沈楚楚,嘴角的笑意渐浓:“正好臣与娘娘顺路,便一起去吧。”
沈楚楚想要拒绝他的提议,可话到了嘴边,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咬住下唇,半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说古代都是男尊女卑,但沈楚楚作为皇上的嫔妃,代表的便是君。
她向前走了十来步,姬钰才缓缓跟上了她的脚步。
听着身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沈楚楚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是有多瘦弱,走路才会轻飘飘的,连点声音都听不见?
她一侧过头,眸光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她怔怔的看着他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突然想起了上次咖妃在赏花宴上说过的事情。
姬旦将军对武安将军用了家法,十大鞭子下去,武安将军硬生生都给挨了下来,一下打掉了他半条性命。
现在才过去几日,他这么快就可以走动了,什么伤口能恢复的这般迅速?
瞧着他那煞白的面色,便知道他是在逞强了。
姬家难道没有旁人了,就派一个病号来与狗皇帝议事?
他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造作吧?
沈楚楚蹙了蹙眉,眼睛向下移了移,武安将军的身形,似乎比前段日子更加削瘦了。
自打上次被锁喉之后,她便对姬家几兄弟起了疑心,连带着看武安将军也觉得有点膈应。
若真是如她所想,他原本准备害死她,而后又自导自演的救了她,那她只能说自己之前是瞎了眼,还以为武安将军是个好人。
可此事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只希望她的猜想都是错的,他和皖嫔的奸夫没有任何关系。
“娘娘怎么不走了?”
姬钰停住脚步,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沈楚楚抿了抿唇:“听闻将军受了伤,将军要保重身体才是。”
她没有直接点明他受家法之事,而是委婉的提醒了他一句。
瞧着他这样不爱惜身体,怕是活不到娶妻的那一日,便要蹬腿西去了。
姬钰微微一怔,而后笑了起来:“是,微臣谨遵娘娘教诲。”
沈楚楚面色不自然的转过了头,继续向前走去,两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相伴着走到了乾清宫外。
看到沈楚楚时,杨海愣了愣,原来楚贵妃已经醒了,方才皇上还道午膳过后要去永和宫一趟。
他来不及高兴她醒来,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后的武安将军身上。
杨海心中不禁疑惑,武安将军怎么会和楚贵妃碰上?
下了朝之后,皇上便让姬家三位将军去一趟乾清宫,按理来说姬家三位将军应该同时到乾清宫才对。
可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武安将军却姗姗来迟,还刚巧与楚贵妃一同出现在乾清宫外,真是古怪的很。
虽然心中纳闷,杨海却知道谨言慎行这个道理,再说楚贵妃曾救过他一命,他万万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对楚贵妃恩将仇报。
杨海对着他们行礼过后,面带笑容:“皇上等候将军多时,将军直接进去便是。”
他话音一落,沈楚楚便十分有眼色道:“皇上政务繁忙,本宫不敢叨扰,劳烦杨公公帮忙将此食盒转交给皇上。”
杨海一愣,不禁苦笑一声,哪有楚贵妃这样不上进的?
虽说如今她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被打倒了,可明日那临安公主便要进宫了,听闻临安公主不光拥有倾城之貌,还善歌载舞,一颦一笑皆魅惑众生。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被那临安公主迷住了眼,楚贵妃理当趁着现在多与皇上接触,若是总不见面难免会生分。
如果临安公主入宫之后想要趁虚而入,那楚贵妃的处境便有些危险了。
杨海想再争取一下,要是楚贵妃来了,想来通报一声的话,皇上许是会见她一面的。
他刚想说话,却见楚贵妃像是被虎狼野豹追击了似的,不等他开口,便逃窜的远了。
杨海:“……”
姬钰望着远去的身影,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突然喉间一痒,他猛地咳嗽了一阵,齿间传来了浓重的铁锈味。
杨海见他泛白的唇角溢出一丝殷红,急忙问道:“将军可是身子不适,老奴这便为将军请来太医……”
前几日武安将军受罚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他整日陪伴在皇上身边,想不知道都难。
想来武安将军是受了重伤的,外头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异常,怕是内里的五脏六腑都不大好了。
姬钰面不改色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无妨。”
说罢,他便迈步走进了乾清宫。
杨海望着他削瘦的背影,方才瞧见那唇间的血丝,仿佛只是一场错觉似的。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三位将军结伴从殿内走了出来,杨海弓着身子为他们送行,垂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姬六将军抱着纱布的手掌。
他愣了愣,武安将军受伤是因为家法,姬六将军这几日又没有做什么,怎么手掌也受了伤?
正当他失神之间,小德子从殿内走了出来:“师父,皇上唤你进去呢。”
杨海点了点头,在小德子的搀扶下,僵硬的抬起一条腿,形态诡异的跳着蹦进了乾清宫内。
皇上近几日病情似乎加重了,怎么吃汤药都不见好转,那身形也跟着日渐消瘦了下来。
“皇上。”
杨海一脸担忧的望着暖阁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
司马致听见他的声音,动作迟缓的抬起了眸子:“朕快将这些奏折批完了,你去备上步辇,朕要去永和宫看看楚贵妃。”
杨海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皇上,迟疑着说道:“楚贵妃醒了,方才来过乾清宫,还让老奴将这个食盒转交给皇上。”
小德子知道杨海行走不便,连忙接过杨海手中的食盒,疾步将食盒送到了皇上手中。
“方才是何时?”
司马致挑了挑眉。
杨海脸色一白,这两日皇上除了忙国事,便是去永和宫看楚贵妃,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本想着楚贵妃醒了,皇上便可以批完奏折休息一会儿,待到晚膳时再去看楚贵妃也不迟。
哪想到皇上会问的这么仔细,若是他说楚贵妃半个时辰前曾来过,那皇上肯定会将楚贵妃和姗姗来迟的武安将军联想到一起去……
他犹豫了半晌,神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磨磨蹭蹭的回答道:“许是那日在火场熏坏了脑子,老奴记不清具体的时辰了,想来可能是一炷香之前。”
司马致都不用细看,便知道杨海在说谎。
杨海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倒不是说杨海有多实诚,而是杨海一说谎,便喜欢伸手摸鼻子。
十几年如一日,杨海说谎时摸鼻子的这个习惯,就从来没变过。
杨海自打那日被沈楚楚救过之后,便一心向着她说话,不过是给他送个汤,杨海何至于扯谎?
司马致慢里斯条的打开食盒,将里头凉透了的瓷碗端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捧起瓷碗:“这汤怎么这么凉,莫不是楚贵妃故意给朕送冷汤吧?”
杨海一下急了:“不是,半个时辰前食盒还是温热的,许是放在外头久了,老奴这就去给您热一热……”
他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的垂下头,瞬时间便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