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条咸鱼
正当沈楚楚失神之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了起来。
“说,是我厉害还是司马致厉害?”
伴随着一阵梭梭的声音,那娇滴滴的女声吃痛道:“爷……自然是爷,皇上从未碰过妾……”
沈楚楚惊呆了,她本以为这是哪个宫女和太监在对食,毕竟白日太监和宫女都要伺候人,只有晚上才有空偷摸见面,这事在后宫也不稀奇。
可听着那两人的对话,似乎那女子并非是宫女,而是狗皇帝的嫔妃?
!
她忍不住咂舌,狗皇帝这脑袋上真够绿的,让他平日里不知道去后宫松松土,现在好了,这土都让别人松好了,连种子都顺便帮他撒进去了。
说不准等到来年,狗皇帝就可以收获一枚可爱的皇子或公主,顺带荣获最佳喜当爹的称号。
想到这里,沈楚楚突然一愣。
太后身边的常嬷嬷叫她来御花园,可等她到了御花园,太后却不在凉亭里,接着她在凉亭里等待太后时,便撞见了后宫嫔妃红杏出墙这一幕。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太后到底大半夜找她做什么?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沈楚楚回过神来,她知道他们这是要结束了,她赶紧抓着碧月和绿萝的胳膊,想往凉亭外跑。
听那男人敢直呼狗皇帝的名讳便知道,这男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太低。
这种事情若是被撞个正着,一般人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要知道后宫嫔妃秽乱宫闱,那可是要被处以剐刑的。
剐刑顾名思义就是千刀万剐,像是切羊肉卷那样,一刀一刀的把身上的肉割下来。
一般要割上三天三夜,约莫是割个三千多刀的样子,最可怕的是没割完之前,那人便要拿汤药吊着不能死,一直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肉被剐干净为止。
那嫔妃和男人定是知道这个酷刑的,但在他们欢愉之时,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就像是考试作弊的学生,明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但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心理想去试一试。
若是他们发现奸情被人撞破,那男人又怎么会让她们活着离开?
绿萝瘸着腿跑了两步,没跑出多远,便‘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凉亭外,还发出了低低的闷哼声。
沈楚楚都要怀疑绿萝是故意拖后腿了,昨天下午看绿萝跟着步辇来回跑的时候,腿脚也没这么不利索。
碧月也大概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慌忙上前扶起了绿萝,但方才绿萝摔倒的动静太大,还是引起了假山中那两人的注意。
“谁——”男人压抑的嗓音从假山中传来。
沈楚楚带着两人拔腿狂奔,这一次绿萝跑起来便显得利索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再向方才一样平地栽跟头了。
男人提起裤子追了出来,却只看到三个狂奔而去的背影。
他走到凉亭外,若有所思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那只宫灯,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弯下腰去,将宫灯捡了起来。
宫灯上印着一个‘和’字,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一个永和宫带一个‘和’字。
穿好了衣裳的女人从假山中走出来,她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可抓到了?”
男人勾唇一笑:“是楚贵妃。”
女人先是愣了愣,而后慌乱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妾该如何是好?
她与妾结过仇怨,若是她告诉了皇上……”
男人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皖皖,你在怕什么?”
那散发出淡淡橘光的宫灯,映清楚了女人的那张脸,皖嫔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欢好过后的泪痕:“妾,妾不怕……”
“你有事瞒着我?”
他食指扣在她的下巴上,眸光微寒。
皖嫔拼命的摇头:“妾不敢。”
男人冷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他随手将宫灯打翻,火焰点燃了宫灯的边角,很快那纸扎的宫灯便烧成了一小片灰烬。
他神色自若,声音薄凉:“我会帮你除掉她,你安心便是。”
与此同时,沈楚楚踩着花盆底一路狂奔回到了永和宫,她感觉到心脏像是要炸裂的似的,只有肆意的呼吸才让她意识到,她逃出来了。
碧月和绿萝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气喘吁吁的跟在沈楚楚后面跑,却怎么也追不上沈楚楚。
幸亏永和宫离御花园不是很远,若不然她们只怕是半路就撑不住了。
待到沈楚楚缓过神来,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绿萝:“宫灯呢?
你走的时候,手里提着的宫灯去哪了?”
绿萝一愣:“奴婢不知道。”
碧月想了好一会儿,蓦地一拍脑袋:“绿萝跌倒之后,奴婢只顾得扶她,忘记捡起那宫灯了……”
沈楚楚面色微冷,今日这事,怕不是嘉嫔作的妖吧?
从一开始绿萝便大献殷勤,先是在殿外准备好了宫灯等着她,后来在御花园中绿萝也积极的有些可疑,到了最后逃离的紧要关头,又是绿萝掉链子摔倒在地。
如今这宫灯丢在那里,若是打翻了烧毁便也罢了,可若是没被打翻,那对苟合的男女看到了宫灯,那就相当于变相的曝光了她的身份。
可若是这般想来,那常嬷嬷亲自来找她,道是太后让她去御花园是怎么回事?
常嬷嬷是太后的心腹,据说常嬷嬷从小便侍奉在太后左右,如果常嬷嬷没有太后的吩咐,定然不会私下叛变帮助嘉嫔。
而太后就更不可能帮嘉嫔干这种事了,若是太后知道有嫔妃在御花园偷欢,按照太后的性子,只怕是要带着人过去现场,亲手铲除了那一对偷欢的男女才是。
这是皇室的丑闻,不管太后对皇上到底抱的是什么心思,太后都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沈楚楚坐在贵妃榻上,胳膊撑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
当她的眸光不经意扫到手边上那一本野史之时,她的眼睛亮了亮。
是了,是易容!
她下午还在野史中看到了这易容之术,不过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这易容术就好比现代的特效化妆,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相对来讲,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先进,所以易容术就显得十分稀罕。
嘉嫔真是布了好大一场棋,光是要寻来一个会易容的人,再正大光明的弄进皇宫里,便需要费上不少力气。
还不提嘉嫔发现后宫之中有人通奸之时,又是如何费尽心思的摸到那两人的约会频率。
将这一切都算的刚刚好,再命人易容成常嬷嬷的样子,掐算着时间让‘常嬷嬷’来永和宫找她。
这该是如何细腻的布局,但凡时间算错了一点,她去的慢了或是早了,都很有可能会错过撞破奸情的时机。
再加上绿萝的配合,嘉嫔的计划便是事半功倍,任是沈楚楚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在当时怀疑常嬷嬷是人易容假扮的。
这样说来,一切似乎就说的通了。
碧月见自家主子失神,心中一阵自责:“娘娘,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现在便去找回宫灯……”
沈楚楚抬起眼皮:“不必了。”
这事不怪碧月,要怪就怪她太大意了,而且此刻谈论对错也为时已晚,重要的是该如何补救。
现在回去找灯,就相当于掩耳盗铃,指不定那人现在还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等着她们过去呢。
嘉嫔的目的定然不单单只是为了让她撞破奸情,既然嘉嫔费尽心思下了一盘棋,想来这事定然还有后续。
沈楚楚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绿萝,冷声道:“今日之事,只有本宫和你们两个人知道,若是此事传了出去,那本宫便将你们两人拖出去杖毙。”
虽然沈楚楚说的是‘你们’,但其实这话她是说给绿萝听的。
若不是因为还没摸清楚剧情的规律,怕届时还需要绿萝,她早就将绿萝扔到掖庭享福去了。
绿萝的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愣了半晌才应了一句。
沈楚楚挥了挥手,便让她们下去就寝了。
待她们出去,她走过去将殿门的门闩插好,又把几个窗户都关严实了,心中才稍稍踏实一些。
其实御花园黑漆漆的,她什么都没看清楚,只是借着月光瞥见了一抹银色的反光。
可她没看见,那偷欢的两人却不会这般认为,她真是搞不懂他们不在屋子里偷欢,跑到御花园里做这种事是什么意思。
毕竟就算她不去那里,晚上时不时的也会有巡逻的侍卫经过。
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狂野,就算要顶着被千刀万剐的风险,也要将刺激贯彻到底……
沈楚楚没敢上榻就寝,她怕那个偷欢的男人会半夜闯进她的宫殿,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拿出一把大砍刀对着床榻砍上几刀。
后半夜她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她想了想,走到衣柜旁边,将衣柜里的衣裳挪了挪,留出一块空地来。
她踩着板凳进了衣柜,像是往冰箱里塞东西那样,把自己塞进了衣柜里。
这个衣柜两米长,一米宽,沈楚楚甚至都不用蜷腿,身子底下铺个毛毯子,跟床榻也没什么区别。
沈楚楚吸了口衣柜里的空气,满意的笑了,难怪隔壁老王都喜欢钻衣柜,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立体包围,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这一觉她睡得还算踏实,一直到翌日碧月在门外喊她,她才悠悠醒来。
碧月的声音略显急促,沈楚楚不紧不慢的从衣柜里爬出去,踩着凳子安稳落地。
她昨晚上睡觉就没脱衣裳,因此她穿上鞋便过去给碧月打开了门:“怎么了?”
碧月将殿门关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常嬷嬷死了。”
沈楚楚:“……?”
见自家主子一脸迟钝,似乎还没睡醒,碧月出门打了一盆洗脸水端了进来,拿着锦布给主子擦了擦脸。
擦过脸后,沈楚楚总算清醒了一些,她眉头紧皱:“你方才说的什么,本宫没听错吧?”
碧月叹了口气:“刚刚奴婢去御膳房拿早膳,便听到旁人都在议论此事,说是常嬷嬷昨晚上在御花园落水了,今早上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冻硬了。”
沈楚楚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昨晚上那个常嬷嬷是真的,不是嘉嫔找人易容的?
“和常嬷嬷一同落水的,还有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宫女,那宫女被打捞上来之时,已经面目全非。”
碧月叹息道:“仵作来辨认过,说那宫女脸部受过重物打击,身上也有不少刺伤的痕迹,而常嬷嬷手里正好拿着一柄烛台……”
沈楚楚神色一顿:“你是说,常嬷嬷是因为和那个宫女起了争执,两人扭打之下,才会双双落水?”
碧月点了点头:“仵作是这么说的。
那宫女死时身上穿着常嬷嬷的衣裳,大家猜测是她偷走了常嬷嬷的衣裳,正巧被常嬷嬷碰见了。”
“他们都说是常嬷嬷想教训宫女一顿,却没料到那宫女被打急了眼,一番扭打之下,便不慎落水了。
可惜了两人都不会凫水,若不然也不至于活活冻死在湖里。”
她低声补充道。
沈楚楚从碧月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碧月说那宫女偷了常嬷嬷的衣裳,还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常嬷嬷因为在太后身边伺候几十年了,平日享受的待遇的确是要比正常的嬷嬷好上不少,但在晋国穿衣裳是有严格限制的,绝对不能僭越半分。
即便是常嬷嬷做衣裳的布料,也并不会比宫女身上的布料要好多少,奴才就只能穿符合奴才身份的服饰,连太后也无权插手。
一个宫女去冒着生命危险偷来常嬷嬷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大半夜在御花园的湖边乱晃,这简直太可笑了。
除非就像她昨晚上推测的那样,这个死掉的宫女,或许就是昨夜易容成常嬷嬷的那个人了。
若是她猜的没错,那宫女将她们引诱到御花园后,便偷偷躲在一旁观察,原本宫女想等到那对男女离去就回去复命,谁知离去之时碰上了常嬷嬷本人。
常嬷嬷在湖边看到一个穿着自己衣裳,还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脸的人,自然是不能算完。
陪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时间,常嬷嬷也不是吃软饭的,一眼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便上前准备将那宫女扭送到慈宁宫去。
宫女定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之后两人便起了冲突,常嬷嬷随手举起烛台打在了宫女脸上,宫女被打的急了,便与常嬷嬷推搡起来。
这样你来我往,常嬷嬷用烛台的尖刺扎上了宫女,两人在争执间不慎滚落进湖水中。
推测到这里,沈楚楚只是有一点没想明白,就算两人落水了,难道她们不能大声喊救命吗?
她父母给她请过游泳的私教,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游泳了。
因此她也并不太清楚不会游泳的人,落水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电视剧里,有人掉河里会拼命喊救命。
“娘娘,您要不要去趟慈宁宫?
奴婢方才瞧见嘉嫔和皖嫔结伴朝着慈宁宫去了。”
碧月动作麻利的给她梳好了妆,犹豫着问道。
不管常嬷嬷怎么死的,到底是伺候了太后几十年,想来常嬷嬷死了,太后此时定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沈楚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昨晚上在御花园偷欢的那个嫔妃,今日定然也会去探望太后,说不准能让她顺藤摸瓜,找到是谁绿了狗皇帝。
就算她不去戳破狗皇帝绿油油的事实,她也要找出那个通奸的嫔妃,这样往后她便可以对那人多加防范。
步辇停在殿外,沈楚楚直接坐步辇去了慈宁宫,今日的皇宫似乎格外的宁静,宫人们做事都小心翼翼,比往日还要安静几分。
慈宁宫挨着养心殿不远,但离永和宫却有一段距离,约莫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步辇停在了慈宁宫外。
沈楚楚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大部分嫔妃都已经聚集在慈宁宫的院子里,她们两三人凑在一起,似乎是在谈论常嬷嬷的死因。
她直直的朝着嘉嫔走去,嘉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虚弱的很,估计是这两日没少往茅房折腾。
嘉嫔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下意识的闪躲开来。
沈楚楚眯起眸子,果不其然,昨日的事绝对和嘉嫔脱不了干系!
嘉嫔原本正在和皖嫔说话,见沈楚楚走过来,她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别处。
“嘉嫔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楚楚挑了挑眉。
嘉嫔见沈楚楚跟自己说话了,她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不搭理沈楚楚,她扯了扯嘴角:“嫔妾身子无碍,多谢娘娘关心。”
沈楚楚点点头:“想来嘉嫔也是无碍,若不然怎还能分出闲心来布这一大盘棋。”
嘉嫔一怔,而后柔柔笑道:“娘娘此话怎讲?
嫔妾并不精通棋道,不过若是娘娘感兴趣,嫔妾倒也可以指点一二。”
沈楚楚听出了嘉嫔话中有话,虽然嘉嫔没有直接承认昨晚上的事是自己做的,但从嘉嫔各方面反常的表现来看,这事就是嘉嫔干的。
特别是那句‘指点一二’,嘉嫔仿佛是要借此话向她正式宣战了。
她颇为无奈,那狗皇帝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也根本不喜欢狗皇帝。
嘉嫔若是将陷害她的时间,全都用在攻克狗皇帝身上,只怕他们两人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沈楚楚吸了吸鼻子,鼻间却吸进去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她又轻轻嗅了嗅,才发觉这味道是从皖嫔身上传来的。
皖嫔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汤药味?
沈楚楚侧过身,对着皖嫔笑了笑:“皖嫔妹妹可是病了?
这身上好大的汤药味,若不然待会儿本宫给你请个太医瞧瞧?”
皖嫔脸色一白,神色不自然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嘶哑:“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嫔妾没病,只是近来身子不爽利,便喝些补身子的汤药。”
皖嫔口中的不爽利,借指的便是葵水。
沈楚楚将皖嫔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道:“看皖嫔妹妹气色不错,想来这药方子很是管用,不如妹妹将药方子写给本宫,届时本宫也照着方子试一试。”
说罢,她又添了一句:“想来妹妹不会不舍得将药方子给本宫吧?”
皖嫔迟疑片刻,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怎么会,待到嫔妾回去,便将药方子写下来,给娘娘送去。”
她这边话音刚落,慈宁宫的殿门便打开了,众嫔妾一拥而上,皖嫔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连忙跟着众人一起涌了上去。
嘉嫔跟在皖嫔身后,沈楚楚却一动不动,眯起眸子盯着皖嫔的背影。
昨晚上因为太过紧张,那对男女的声音,她早已经忘了个干净,是以她不能通过声音,来辨别是谁给狗皇帝带了绿帽子。
而方才她不过是对皖嫔随口试探一番,一听到她问起药方子的是,皖嫔神色好像就变得莫名的慌张起来。
莫非那药方子里,藏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