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的沉默只持续了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林默便忽然道：“奉天那一次，你是负责人？”
李睿思似乎没料到林默会突然问道奉天这件事情上，因此他特意转过视线看了一眼林默，然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儿：“是。”
他又想了想，说：“本来是奥博·豪森是负责人的，但……”
林默笑了笑：“那你为什么又转了想法要对付圣裁会？”
李睿思重新挪回视线向那片燃烧的天空，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十万六千三百二十七——奉天当时在册登记的人口有十万六千三百二十七个人，再算上没有登记的，在隔离网以外的，这个数目可能还要再加上两万到三万。”
林默没吱声。
“你听过那样一句话么？
“杀一个人是杀人，杀几万人、几十万人那就只是个数字。
“这句话其实不怎么合理，因为这十几万人不是一眨眼就没了的，圣骸的影响范围有多大？我也不清楚，但奉天那天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有身份、事先就能听到点儿蛛丝马迹的人能活下来——不是他们有多幸运，而是圣裁会有办法让他们活下来——让愿意投靠圣裁会的人活下来。”
林默捏着烟问：“你那天就在城里面？”
“是。”李睿思回答的相当坦然，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沉沉道，“我看见了十几万人的变异，呵，那不是轰一声，多少多少大数字的人就没了——我看见活生生的人变成怪物，杀死前一刻还是他们同伴的人——杀死他们的亲朋好友。
“计划不是我制定的，但我在行动之前没觉得这计划有任何问题——它既能保证击垮奉天的全部有生力量、还能以生命为要挟收拢一大批顶尖人才为圣裁会所用。
“一举两得，但那只是对圣裁会而言的一举两得。”
林默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这位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脸上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
李睿思道：“本来司铎这位置，就是个文职，大部分的重心都在传教上——但你尝试过么？毁灭一个欣欣向荣，几万人的城市。
“十几万人，就是十几万个人生。”
林默在这时候说：“如果奉天还在，现在我或许不会站在这儿。”
李睿思看了林默一眼，道：“如果奉天还在，现在我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位置上。”
这是两种态度，但这两句话让这两个人再一次沉默下去。
两个缓缓的吸着烟，浅灰色的烟云被吐出来，在微亮的天色下缓缓而淡渺的弥散，像是佛香。
这段沉默持续了好长时间，而在世界的尽头，申城遥远的那一端，枪炮声一刻未停，冲天的焰光每隔一段时间便照耀得微亮的天空一片的炙热绯红，像是那一正片天空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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