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几日。”
“章邯——二世居然选择他做都尉。章邯说白了就是个酷吏,他哪懂什么兵法作战。”
李信说罢,竟然止住了口。
从前是自己年轻气盛不懂事,仗着功勋在朝堂上和诸臣辩是非,一点也不懂得克制和收敛,结果导致他在朝中没有可以依靠的党派。
他身在咸阳城,陇西是王氏独大;可是到了陇西,咸阳城里又好像压根不存在他这个勇武侯。
等到李信明白,他因为屡屡口出狂言,从权力的中心被挤出来时,已经晚了。
并不是他愿意来陇西,而是咸阳城里的众位根本要么就是联合一气在排挤他,要么就是作壁上观,看他笑话。
李信说完这话,深知自己这脾性是改不了了。
他知道,即便自己再回去咸阳,也难以改变众人对自己的看法。还不如继续留在陇西,可是现在,看看二世这意思,他就是担心陇西被他人坐镇了。
李信正在沉思,却听到李如意问道:
“不知父亲大人可有想过,若是此战又大获全胜,父亲将何去何从呢。陇西郡,是当今皇后娘家王氏做主的所在。若是回去,父亲就要受他约束。依儿臣之见,二世在大战前夕派都尉章邯到陇西郡,怕是言在此而意在彼。”
李信听了,脸上带着诧异之色。
“你几时知道这些的?”
李如意微微有些窘迫,为了讨他父亲的欢心,李如意给了他父亲的亲信一些好处。
“父亲,儿从几位将军那里听到了父亲对武成侯的告诫。”
李信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但是他还不打算拆穿此事。
“怎么,难道说他没有领悟我的好意,你明白了?”
“儿略有所悟,只是……”
李信看了看左右,大呵一声。
“你们都退下。”
众人立刻停止手中的活计,纷纷溜没了影儿。
说句实话,当李如意对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信心中一热。因为他能感觉的出,这孩子有一点随了他。
“你方才到底要说什么。”
“儿是担心父亲,可是说这种话,怕是冒犯陛下。”
“要说便说,怕这怕那,又能做成什么大事!”李信不耐,已经端起酒爵咕咚一声,就将酒饮毕。
李如意应道:
“儿此番,只是担心父亲,为父亲作想。人人都知道,当今陛下是真的想要休战。但是这北面的匈奴,从来都是侵略不止。这一次,陛下派了父亲出面,实际上是要父亲一举驱退匈奴,让其不敢来犯。”
“对于陛下来说,此战胜了,便可以为处理内政腾出时间来,是利天下的大好事;可是对父亲来说,这件事未必会是一件喜事。功劳过高,权力过重,必定招致猜忌和怀疑。”
“而父亲背后,只有咋们一个李氏。并非儿不敬祖先,只是以咋们陇西李氏和咸阳城诸大宗相比,咋们李氏自然不占上风。既然如此,咋们李氏必然做事要万分小心。”
“以父亲的功劳,本来应该是咸阳城位比三公的存在,但是父亲却选择了留在陇西。”
事实上,以李信的功劳,混到今天其实有些属实有些惨了。
别家挣得军功,被封为侯,家中族人子弟一定会被提拔为三公九卿级别的文臣,但是他们李氏上下谁也没被李信的爵位惠及。
“父亲年纪轻轻,便屡建奇功,但是却在封爵后长期碌碌无为。这一次,二世一登基就启用父亲,可见父亲的机会来了。”
十年前,李信能被人几句话就给撩拨发怒,那是因为他年轻,不服管教;十年后,他若是还这样,那真的白吃了十年米。
李信听了,捻捻胡须:
“你是要我回咸阳城?”
“孩儿正是此意。王氏和李氏,陛下一定更偏袒王氏。陛下派人去陇西郡,这陇西郡守李尹,又会让章邯给陛下带什么话呢。”
李信不喜欢二世,因为他自觉会被二世玩死。至于咸阳城,李信自然不愿意回去,咸阳城根本没人欢迎他。
但是陇西,他只想安安静静在陇西做个实质上的地头蛇,名声没有都可以。
除了打仗,李信自知自己的政治能力太过低下,他自然怯于面对咸阳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