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需要时日。”
之前朕在军中提朕为天下之主,是为军中最高权力长官,诸将军只是面服。但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夺走他们权力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冷静。
军田必须要设,军中将士们的待遇也必须要好,将领们的设置,必须审慎再审慎。
何不充入文官以监军……
嬴扶苏啊嬴扶苏,你怎么目光只集中在文官的培养上,却忘记了在军中安置文臣的势力呢。
大秦帝国****盛行,民风好战好斗,这样不利于百姓安置在土地上。
扶苏正有了新的想法,眼中忽的闪着亮光。
申聿熟识皇帝的脾性,知道皇帝这是又想出来了新的应对之策,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赶紧处理呢。
“陛下——那咸阳的事情?下臣知道皇帝陛下不肯在这件事上向群臣低头的深意,但是如今五大夫赵婴的家宅中血光一片,咸阳城中恐怕是满城风雨。陛下为何不先惩罚御史,否则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若按照你的意思,将王戊下南阳狱,怕是路上就会节外生枝,再者,朕到时候调回王戊来,又是何其不易。这一路上,稍微有些差错,朕的皇后可就再无兄长了。”
“可陛下既然打算留王御史一命,就应该预想到陛下既然不在咸阳城中,王御史势单力薄,怕是更加危险。下臣以为陛下当在此事上速速下决定,否则咸阳城中怕是局势更为混乱,两党之间势力大起冲突。时至今日,尚书台那边还未给陛下任何奏章呢,可谓匪夷所思。”
扶苏本打算稍后再决定此事,但是申聿催的紧也有其道理,扶苏想来想去,军功世家想要让自己的改革‘胎死腹中’,选择了陷害打击他的心腹王戊,但是不论把他送到哪里,他都有随时被陷害的危险。
“朕的先师韩非,就是被害死在云阳大狱之中。朕时刻不忘这件事情。”
申聿提醒道:
“陛下,我看此事的爆发,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二世已经三十岁了,岁月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还未留下太多斧凿,所以显得皇帝陛下非常年轻。但是二世继承了其父的威仪,再辅之以自己的理性气质,却自有一股冷峻的气质在外,威仪万千,逼压众人。
二世先前只是不动声色,面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听到这话,二世则微微动了动眼波看向范增,眼中满是犀利。
二世忽的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为何此事会偏偏发生在朕离开咸阳城不久之后?”
“下臣私以为,这件事背后的人早有预谋,他们早就在策划此事,只等一个机会。恰好皇帝陛下来了军中,所以这些人便开始动手了。此事必定早有人谋划,而且牵涉其中的人还不少,下臣所见的十二位公爵之中多是有远见的人,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聚众谋事呢。”
皇帝来军中,自然是想要提高他在军中的威信。那么皇帝得了军权,到时候哪里还会把他们这些军功世家看在眼中。
所以,有人急了。
“你所言不错。”
“陛下,臣以为,此事或许看似处处针对陛下,但是却已经漏洞百出,陛下何不藉此机会,除掉那些叛逆之人。”
“如何除?朕何尝不知咸阳城中权势角逐竞争,但是为了彻底解决掉军功世家,朕只能前来军中,树立起朕在军队中的声威。如今我在军中,而这样大的血案,却发生在咸阳,而且此事都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朕就是想查,踪迹也已经没有了。”
申聿迟疑了一忽儿。
“此事若是陛下不能处置的公允得当,日后便为祸患。到时候宗室诸臣必定打着这次事件的旗号向皇帝陛下发难。陛下不是常说,细节决定成败。陛下怎么能给自己留下这样大的污点呢。”
“那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做?”
“这案情,居然五日后才抵达军中,是否是丞相渎职了呢?”
扶苏听了,只觉得事情忽的有趣了起来。
“我想御史身陷囹圄,但是在身陷重围之时,也一定想办法求自保了。兹事体大,但是却留到今日才报,丞相当担责啊。”
扶苏猛地被点醒了。
“丞相一向谨慎,确实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等到现在才向朕禀报。但你的意思,是要让朕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卸给丞相?”
申聿这才说出心里话。
“下臣以为,此事,丞相或可知情。不同于但是陛下来军中的决定,只有丞相是清楚的。陛下来军中,不就正是为了从根源上解决帝国内部的危机吗?陛下要拿到军权,这样才能彻底厘清改革的阻力,也能将军功贵族的力量瓦解掉。但是陛下此来的真实意图,我想只有丞相才最为清楚。”
“一旦陛下握紧军权,到时候朝中便再无威胁,如此一来,就算是丞相,也奈何不得陛下。”
扶苏听了,自然紧紧攥拳。
“这个冯去疾,亏得朕信任于他。没想到他如今竟然这般贼喊捉贼。”
“下臣以为,此案错综复杂,牵扯甚广,而且还与先帝的重臣五大夫赵婴有牵扯,陛下若是不给予回应,更加激起军功世家的反抗。臣以为,陛下若想要继续留在军中把控军权,就必须先给咸阳城中的人一个交代,否则到时候,后果更为可怕。”
扶苏迟疑了一会儿。
“此事背后,真的是丞相在作怪?”
“下臣并无凭据,但此事,最大的得益者,正是丞相。”
“朕现在,是进退两难。”
申聿作揖道:
“出此计者,实在是想要让皇帝陛下痛失心腹,向朝中军功权贵谢罪。”
“朕难道除了惩罚王戊,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申聿立在扶苏边上,只作揖道:
“恕下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但距离事发,已经有五日之久,下臣尚且不知,御史如今是否仍然在世?既然是针对陛下而来,他们如何会放过御史呢。”
扶苏听了这话,只是心中一沉。
那张亲切的甚至有些憨厚的脸庞浮现在扶苏的脑海中,随后却又瞬间蒙上了血影,扶苏头一次有了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朕从未有如此不安的时刻,朕对不起已故丞相王绾。”
一种从未有过的黑暗,忽的降临在扶苏的头顶。
这种触发群臣众怒的时刻,比他当初当太子还要凶险万倍,毕竟从前他前面还有一个始皇帝为他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