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话,让丞相冯去疾听了,很是惊诧。
“东阳君竟然如此作想吗?我秦国自称天下以来,已经两次因公子之言而大刀阔斧改革秦制。”
扶苏对曰:
“法家之要,便在权衡,便在因时而变。”
“君父之权,乃为天授。秦国之命,也为天道。天下为一,更是天道。君父既然为皇帝,更为天子。”
“天子受命于天,诸侯受命于天子,子受命于父,臣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虽谓受命于天亦可。”
“我们秦国承接天道,故秦之皇帝为天之子。如此顺接,天下之人皆当效忠天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儒家伦理之道,本就该大肆宣扬,为何要弃。我华夏本为一体,祖先同源,四海之内本就为一家。”
没了李斯这根法家大宗师柱石,冯去疾面对扶苏,无疑于秋草见春树。
冯去疾听了这一堆,他只听到四个字,废法立儒。
这么改下去,秦国必定朝中不稳,人心惶惶。
嬴政听了,只觉得君权神授这套理论很是完美,很合他心意。
但是秦国咸阳,那是法家之士的老巢。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冯去疾气得胡须微微发颤,但是皇帝在前,他只得忍了。
嬴政看着脸颊发白,小腹微微凸起的扶苏,还是不敢当初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模样,这个时候,嬴政有些担心扶苏了。
显然,扶苏要做的事情,会引起很多人的反对。
但是嬴政今日听了这套理论,他自然不会就这样放下此事。
“朕听闻,你这数月,迷于酒色。”
扶苏听了,倒也不觉得尴尬。
“臣子嗣稀薄,自当务之。”
冯去疾听了,他可不那么想。
冯去疾暗骂:不害臊。
但是嬴政听了这番话,他却很高兴。
嬴政完全理解扶苏。
毕竟在女人身上找到的快乐,绝非一个爽字可言。
冯去疾听了,发白的发丝静静躺着,但是枯瘦的脸颊已经泛红了。
“陛下,此事请陛下详细定夺,老臣今日不宜在此地,先告退了。”
“可。”
殿内又剩下父子两人。
“朕当初求仙,你是否也以为不妥?”
扶苏恭恭敬敬道:
“臣还是那句话,臣不敢言。”
嬴政听了,心里微微有些发凉。
“方才之言,何人所授?”
“非人所授,臣自悟之。编纂有书《春秋繁露》。君父若是喜欢,臣可以呈上。只求君父不要废儒,以保君父之声誉。”
山上悄寂无声,鸟兽全部隐没,冬眠的冬眠,驻巢的筑巢。天地间一片白色苍茫,但是一群群寒鸦则在一处尸骸遍地的坟场里飞出飞进。
天一凉,宫中就派出了一辆辆马车,直通骊山陵墓。
负责陵墓修建的章邯,虽然身份低微,但是深得嬴政信任。
“章将作,陛下有诏。”
章邯听说了宫里的消息,三百八十名术士被坑,这无疑是一桩大血案。
皇帝求长生不老药,战战兢兢的可不止扶苏一个,还有章邯。
他负责修建陵墓。
这一年的时间,这陵墓的工程,几乎无人问津。若非嬴政有诏,章邯从不敢主动上报。
没想到,他才刚得到陛下下诏坑杀术士,可是隔日,他就等来了皇帝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