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丢下这话,便从小韩信手里要过牛绳,自顾自顺着河流往下。
这缭一路走,一路却忽的哼唱起了吴国的小调。
没想到,吴人不记得自己是吴人,却记得自己是楚人。
这倒是有趣。
但是等到他回过神来,那个拉牛车的怪人已经走了。
缭一手拽着牛绳,一手摸了摸褡裢。
哦,钱财还在,今日可先入城歇脚。
待此次拜访了友人之后,我就回大梁去。
落叶,当归根。
缭望着四方,已经有枯黄的叶子,落在草地上,飘在河里。
小韩信留在原地,他望着自己空空的两手。两只小手紧紧地攥成了两个拳头。
“我一定要去学身真本事回来。”
其他孩子则围着韩信说。
“韩信,你可真能吹。如果要我说,我只求饭饱便可,自食其力,也是好事。可是你怎么说那种大话呢。”
“就是,韩信,我们发现你其实挺聪明的,还识字,可你为什么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
“哼——吹牛。”
这帮小孩看着韩信,像是看着怪物一样,最后一个个都从他身边跑走了。
韩信正奇怪呢。
这寒气降了下来,不一会儿,韩信的鼻子上就挂着两条清鼻涕。
韩信抹了抹鼻涕,摔在地上,而后去河里洗了脸,这便迈着步子往家里走。
韩信正想着,去哪里学本事呢。
可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还没推开柴门,就听到里头一阵咳嗽声。
他们家没有人可以耕地,所以没有充足的食物,也没有衣服。
唯一的食物来源,都是他母亲的那双手。他母亲替大户人家缝缝补补,换来两碗饭吃。
韩信犹豫了一会儿,他站在门外,望着苍天。
不知怎么的,天上忽的向下飘来无数雨丝。
韩信的脸庞很快就湿了,眼睛也湿了。
要学本事,就得交钱,可是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让他母亲送他去学本事呢。
而且,得去哪里才能学来败将封侯的本事。
“信——是你吗?”
韩信的母亲在院子里叫唤他。
“咯吱——”
韩信推门进入到了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额头前的那些白发丝。
家境殷实的女子,年至四十,尚且未有他母亲的老态。
韩信望着这一幕,一时间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韩信没说什么,先是灶里添了一把柴火,而后他跑进了他的屋子里,在一个被漆过的箱子里翻腾着。
韩母听到这响动,就知道韩信又在做什么。
她这个儿子,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韩母和韩信的父亲一样,都希望未来韩信成为大人物。
毕竟,韩家以前本来也就是大族。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道白光在屋子里闪着光。
韩母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前。
“信——你这是?”
“母亲,我要去拜师。”
韩母的衣服何其单薄,而一双眼更是深深的凹陷进去。
韩信望着韩母,心里更是说不尽的酸楚。
“拜师?”
韩信郑重的点点头。
“我要去学本事,日后做大将军,好让母亲日后住大宅子,吃肉喝酒,而不是乞食他人。”
韩母听了,她一把把韩信闷在她怀里,而后闭上了双眼。
“我的儿,为娘若能看着你长大,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怎么还能奢望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你从小心气就高,想必是因为你父亲教你读过书,认过字,所以你不肯轻易服人。但是人生来就分高低贵贱,你如此执着于功名,不肯务实。”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已经在帮着家里捡柴营生了,而你还在和一群孩子夸口。”
“听母亲的话,将心收在肚子里。肚子的事,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
韩信自然不肯听,听了他母亲的话,他就不是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