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降临法师塔尖神秘的大导师一样，轻描淡写地隔空操控着身前的仪器，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透过虚空，望见天线之间跳动碰触的电子。
【太帅了嗷嗷，我好想看凌燃弹这个啊，完整地弹一首，一定超级有美感。】
【是的，几年前那些凌神弹钢琴的视频都不能满足我了，众筹一个凌神弹这个的视频。】
但他也没有做过多的演示，冷淡地收回右手：
“现在你们可以模仿我视频里的动作，一起寻找音阶。”
整个教室开始咿呀咿呀地响起各种杂乱的调子，好像鸭子开会。
这个乐器真的很难，既没有琴弦，也没有任何可视的刻度。在你的手移到位置前，你完全不知道你下一秒会弹出什么样的音，甚至左右手不同的配合也会导致声音的截然不同。
荆芷芊还算勉强能追上视频里小男孩练习音阶的速度。靠着原先学习时，对手势的记忆，像模像样地弹了出来。
【哇，我们女儿就是优秀。真么快就能找到对应手势，按出音阶啦。】
【我们芊芊的音乐天赋绝绝子好吗，看看旁边那些还在鸭子叫的学员哈哈哈。】
她得意地微微转头朝凌燃的方向望去，却失望发现凌燃还在认真地看投屏上的视频。
视频里的男孩熟悉音阶后，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弹奏即兴的曲调，这时讲台下的学员们就更加难以跟上节奏了。
【我靠，好强。凌神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特雷门琴的视频，这就开始尝试作曲啦？天才的世界果然是另一个维度。】
【听说特雷门琴音域非常广泛，可以衍生出7个八度，这才多久啊，凌神就能连着手势一起记下来吗？废柴的我哭出声。】
虽然整个教室里，大家的模仿动作都仿佛慢了半拍或者好几拍，但有个人更特别。
姚芝芝的动作好像从来没和视频里一致过。
【噗，妹妹是不是光顾着自己玩去啦，怎么不好好学习小凌然老师的动作呢？凌燃老师这么可爱的脸都提不起你学习的兴趣吗？快抬头看看视频里的小天使啊。】
【妹妹快醒醒，大家都开始跟着老师弹新曲子了，要努力跟上啊，凌神就站在讲台上看呢。】
【别喊了，没有自知之明吗？不就是因为一拍都跟不上，所以某人只能一通乱弹了呗。】
事实上，当视频里的小男孩开始即兴演奏时，凌燃就开始观察讲台下的学员了。
而且从刚刚开始，他的眼神没有从姚芝芝身上离开过。
逐渐地，学员们和视频比，落下的音节越来越多，又实在记不起来下一个动作应该是什么。逐渐放下手，开始边休息边观察前后左右的情况。
周围那些还在艰难坚持的学员们，被好几双大眼睛瞅得也不好意思啊。不自觉噗嗤笑出来，接受了自己的废柴，也停了下来。
荆芷芊还在硬撑，随着停下的学员越来越多，教室里的琴音渐渐鲜明起来，可以听出一些曲调了。
视频里的小男孩即兴的作曲越来越顺，已经用无声的琴弦谱出了一首悠扬婉转的曲调。
围着这首曲调的是一阵断断续续，艰难跟上的复刻；还有另一段完全不一样的琴音，总在男孩曲调低处扬起，又在曲调高处落下，仿佛是互相嬉戏的两只蝴蝶，彼此围绕起舞。
？？？
教室里的学员一个接着一个把头扭向后座。
姚芝芝歪着头，十指纤纤，在特雷门的天线之间变换不同的手势，或拈花，或握禅，但每一个动作的变化都无比流畅，音符与音符之间也无比和谐。
她居然临场创作了一首曲子和视频里的小男孩相互呼应，又和谐交融。两只曲子配合在一起，像两个歌者低回婉转的对歌，不可言说的默契，不言自明的配合。
视频里的小男孩曲毕，望向前方微微一笑。芝芝也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抬头，两人眼神错位对视，就像完成了一场跨越了时空的演出。
！！！
教室里掌声雷动，学员们不禁站立起来，为这种震撼的即兴演出鼓掌。
太强了，正是因为他们自己刚刚还在尝试，才更清楚完成这种演出的难度。
乌特金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用震撼又欣赏的眼神望着姚芝芝。
她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凌燃吗？
【艹艹艹】
【姚芝芝本科专业是编曲？这么牛逼的吗？】
【不好意思，妹妹本科专业是金融哦。】
【······】
【听跪了，我不该羡慕这些人能上到凌神的课。果然天才的课只有天才能跟上，我就算去了是靠在角落里自取其辱。】
【为什么要把我的心里话打出来放公屏上！】
凌燃安静地站在讲台边欣赏完芝芝整场演出，神色复杂而动容。
这样的才华，就仿佛当初的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
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嫉妒自己的一天。
“老师，这个特雷门琴真的好好玩，可以借我玩一段时间吗？”
芝芝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企图卖萌。
人类真的太有才了，创造的这个乐器真的和她们人鱼的声波好像。
“可以，不用还了。”他指尖轻微颤抖，神色恢复平静无波。
当天微博热搜第一#姚芝芝凌燃，错位时空的合奏#
【好牛啊，这是特雷门琴吗？这两个人居然能用这个合奏，真的是强。】
【MD，求这个曲子的名字啊，好好听啊】
【放弃，楼上，看《乐！》了吗，这是凌神课堂上的即兴表演，没名也没有下一次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姚芝芝原来是这么强的乐手吗？难怪之前唱歌也辣么好听，她下次能不能和凌燃合作一首歌啊，求求了。】
【真的，我发现姚芝芝简直神了，每次都能用新技能惊到我。】
【请大家关注我们妹妹第一次公演，以后她肯定会有和凌燃老师合作的机会的。】
*
周三，各组人员都在自家练习室里抓紧对曲目的分配练习。
姚芝芝小组也是，几个女生围坐在沙发上，一手拿本，一手拿笔，边说边划线。
敲门声传来，练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导演组助理探头进来：“几位老师，请问你们定好本小组的战队名称了吗？我们这边要上交上去给大家做小组战服还有准备第一次公演的串词了。
几个人大瞪小眼。
哦吼，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嗯，请问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呢？”拖延症晚期患者墨姿雨很熟练地问出重点。
“那个，就是现在。”小助理低着头小声：“只有几位老师的组还没提交了，我特意来问一句的。要不然你们现在想一下，再不提交的话，小队的战服就来不及做了。”
“请问这个战队名一般是怎么取的呢？”芝芝举起小手，完全不介意暴露自己无知的小脑瓜。
如果按照她们人鱼的习惯，那她可以给这个小助理连说几十个部落名不带歇的。什么长尾巴，绿尾巴，漂亮尾巴，反正都是尾巴。
“几位老师可以想一下你们来这最印象深刻的事，最美好的回忆或者参加我们节目的愿景什么的。
也有用小组成员名字互相组合的，但是那样就不符合我们综艺前身《歌曲人生》的感性了。”
小助理蹲在茶几边，拿着记录表，眼睛扫过其它几组的名称，热心帮忙解答。
印象深刻的事和愿景？
“那就叫饭无穷。”芝芝灵光闪现。
为了不被直播拍到然后被李姐骂，她一般都会提前去餐厅解决三餐，还会热心地给队友们带饭。所以她每天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饭”了。
墨姿雨一般消耗一碗饭，花茉也是一碗，冷丹晴则是半碗，她自己的话算起来有点困难，直接往高里说，那就无穷。
还正好是个美好的愿景，永远有无穷无尽的饭可以吃。
“犯无穷？百无禁忌的意思吗？有点帅哦。”冷丹晴眼睛一亮，在小本本上一笔一划写下这个名字。
“可以啊！我也觉得很帅。还可以用那个正无穷的标志当我们战队的标识，肯定超级有辨识度。”墨姿雨也凑过来，在小本上画了个无穷的符号。
“嗯，而且犯无穷的“犯”还有一种主动触犯的意思，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就像我们战队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条槛阻拦一样。”花茉
看着自家小伙伴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芝芝的两只水汪眼转起小圈圈。
怎么办，那她还要不要告诉她们，其实她说的是“吃饭”的“饭”。
“芝芝，你觉得呢？用这个标志怎么样，你还有其它的想法吗？”
某鱼心虚摇头：“就这个。”
好的，还是别告诉了。
小助理见这么顺利就完全了任务，连连道谢准备出门，迎面又进来了导师贺义。
他一进来就红着脸各种夸夸：“芝芝老师，我看了您昨天弹特雷门琴演奏视频，真的太厉害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编曲都自愧不如。”
他打开电脑，播放音频：“几位老师，这是我为你们小组改编的《奇迹》demo，如果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特别是芝芝老师，自从上次跟您合作过之后，我一直期待下次的合作。
就是没想到您在编曲上也如此有才华，您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意我导师身份，毕竟音乐就是要互相交流的。”
芝芝也不客气，拿着鼠标就在电脑音频上一通操作：“好啦，你们听一下。”
这么快？
不愧是天才，芝芝老师牛逼。
大家一边在心里大夸特夸，一边准备侧耳聆听某鱼的大作。
嗯······
曲子结束后，大家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贺义打破了沉默：“那个芝芝老师，您是不是不小心把原曲翻出来了？除了最后一段的改动保存了，前面的改动您都忘记存了，和原曲一模一样。我来操作，帮您重新弄一遍，您动嘴就行。”
“不是啊，我前面就是用的原曲呀。”芝芝诚实解释。
？？？
“最后一段的改动很精彩，但是我们前面也需要改些节奏。”
墨姿雨也是歌手，很清楚这首曲子放比赛唱会有的问题：“前面的地方太平稳了，带不动现场氛围的。
到时候就算我们是最后一位出场，也很难比得过之前那些试听感炸裂的摇滚或者流行舞曲。”
“但是，这不是一位老人写给逝去妻子的信吗？如果在旋律上改动，加rap或者加速，都会失去这首曲子的灵魂。”
这里面满满的情谊，不正是别人的求偶曲吗？身为一条正经鱼，怎么能乱改别人的求偶曲呢？会被打的。
然而听见姚芝芝的回答，在场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大家都没想到在一个这么浮夸躁动的时代，姚芝芝这么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小姐，居然还有这种坚持。愿意为了保留一首老歌的艺术性，放弃竞技舞台的效果。
贺义虽然很佩服这种坚持，但还是要为自己的学员负责：“这不是芝芝老师你一个人的舞台，而是你们四人小组一起的，如果你们几个都愿意以这种模式呈现，那我也不会有意见。”
他眼神落在墨姿雨和冷丹晴身上。
“为什么娓娓道来的曲调就不能带动观众呢？”芝芝兴奋地拿出自己的图画本，和大家解说自己的思路。
······
！！！
“好，那就这样！”贺义很惊喜：“芝芝老师真的很用心，我之前看芝芝老师报到的时候，愿望是吃好喝好睡好，还有些担心，我还以为老师您是来混日子的，看来是我多想了。”
芝芝心里默默流泪。是啊，她来时的梦想明明是在这里吃喝玩乐，一轮游回家休假。结果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后，心底不断有声音催促着她动起来。
特别是选曲目那晚，她说完一定要赢的话后，一种一定要抓住那条鱼的动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每天鼓动得她觉都睡不好了。
大概，当一条咸鱼变成人类后，总是不自觉学会了很多陌生的感情。
芝芝的犯无穷小队定好编曲模式后，大家开始分配任务。
花茉因为是演员出身，不太会唱歌，但是会弹吉他。所以大家和贺义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她边弹吉他，边唱歌，这样分到歌唱的部分要小一些，但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亮点。
冷丹晴一样是演员出身，但是声线不错很适合开场引入，所以负责一二句。
墨姿雨和姚芝芝直接负责剩下的大部分歌词。
*
《乐！》的第一次公演在周六晚上的星光体育馆里举行。整个场地已经被层层围住，保安维持着进场秩序。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闪着无数应援牌还有应援灯。
可惜大众评审是从各个年龄段自愿者里抽取的，很多没有被抽中的粉丝只能站在外面支持自己姐姐/哥哥。
而那些去不了现场的各家粉丝已经在群里奔走相告，呼喊定好闹钟。
不止是各家粉丝，李姐和某个又推掉工作的影帝已经坐飞机赶到现场，毕竟是芝芝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演出，四舍五入等于开演唱会了，不能不来啊。
骆景也在映光休息室里打开直播间，姚芝芝这次综艺才刚开录，就连上几个热搜。
最开始抓推人的那个，因为涉及到荆芷芊，已经被映光的宣发团队压下去了。后面又来个扔音符夺顺位的，还有什么和凌燃错位时空合奏的，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在这个节目里，他们映光也有三个艺人一个导师啊，怎么一个热搜都没有分给他们？
但这次公演就是实力展现的时候了，他们家的谭明坤，荆芷芊，尹铭萱都是音乐唱将，他就不信这个姚芝芝还能有什么骚操作抢热度。
他今天要坐办公室里看完再走！
后台，所有艺人都在紧张对稿，一边补妆还一边开嗓。
姚芝芝拎着长裙裙摆正在找花茉，明明刚刚还在的。
迎面撞到一个冲过来的人影，芝芝轻轻把她抱住扶稳。
居然是冷丹晴，她面色惶恐急切，一把死死抓住芝芝的手臂：“花茉，花茉刚刚发消息给导演组说她不能参加今晚的公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