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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2 / 2)

1、曹雪芹之祖曹寅曾为江宁织造,在任时曾将织造署修为康熙南巡之行宫,并亲自接驾四次。脂批于第十六回开篇说:“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此一句是书中大关目,也直接引出了研究者以小说为自传的说法,认为若不是曹雪芹亲自经历过这样的盛况,很难揣写出来。

2、《石头记》边写边批的特色,使我们同作者不自觉地有一个交流,时不时地从书中走出来,去想象一下作者生活的本貌,从而把作者与主人公混为一谈。这与脂砚斋的批语中动不动“余”一下不无关系。试举一例:比如文中写宝玉躲贾政一段,脂批云:“余初看之,不觉怒焉,盖谓作者形容余幼年往事,因思彼亦自写其照,何独余哉?信笔书之,供诸大众同一发笑”。

这就让人觉得,似乎作者写的事都有所本,故而脂砚斋在批注的时候,总是从中寻找熟悉的人情事故。

然而这同时也恰恰证明了,贾宝玉不是曹雪芹,因为连脂砚斋都一时错觉他可能写的是自己,后来又想明白其实可以是任何人。这不正说明雪芹作文,只是在借鉴真实材料,而并未照本宣科吗?

固然书中会有曹家的影子,很多人物会在原型上进行再塑造,然而古今小说,哪一部不是这样诞生的呢?可以凭借这一点,就说小说是自传吗?

康熙爷六次南巡,其中在扬州和南京都是驻跸曹家,由曹寅接驾四次,银子钱花得堆山填海,这直接导致了曹家的破产。

书中赵嬷嬷说的“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凤姐跟嘴儿说:“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正写的是曹寅与李煦在扬州和南京轮流接驾的史实。

这些的确是曹家历史上最荣耀也最悲痛的真实经历。因此脂批说:“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

但同时,赵嬷嬷又说:“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虚陪一个“甄家”,正是要告诉读者,书中有真有假,“真事隐”在“假语”后面。表面上写的这个贾家以及贾宝玉的故事,不过是虚幌一枪,真正的故事脉络则穿插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甄家”故事中。

也就是说,《红楼梦》主体是一部小说,但借用了很多真事,不过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故事都取材真实,而是真假结合,将真事部分用甄家线索来讲的。书中的“甄宝玉”很像“贾宝玉”,也就是说贾宝玉身上确实有很多特征经历是借用了真实,但这绝不代表他就是“真宝玉”。如同镜花水月,有相似,有不同,有真实,有杜撰,不可同日而语,更不能将宝玉看成是曹雪芹本人,把本书看成是曹家自传。

曹雪芹其实并不能算曹寅的亲孙子。曹寅生平只得一子曹颙,曾继承父衔,任织造之职。不多年,因病猝逝,康熙深怜曹家孤寡无依,眼看没有后人继承大业,遂下旨,命其侄曹頫过继为子,成为曹家第三任织造。这便是曹雪芹的父亲。也有种说法,曹雪芹为曹颙的遗腹子,但两种说法都无据可考。

曹頫继任时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其职实由舅舅李煦监管。但到了雍正继位后,先是李煦以亏空库帑之罪被查抄究办,流放“打牲乌拉”,冻饿而死;接着曹寅的妹夫傅鼐(原是雍正做皇子时的侍从护卫),也于雍正四年五月被革职流放;然后是曹寅的长婿、平郡王讷尔苏,是年七月被革去多罗郡王,在家圈禁;至于曹頫一家,自然亦未能逃脱抄家的命运,于雍正五年被革职枷号,虽不曾伤及性命,却也“忽喇喇似大厦倾”,“树倒猢狲散”了。

——上述四家,是否就是小说中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呢?

四家中,身份最显贵的就要算讷尔苏了。他是礼亲王代善的五世孙,而代善则是努尔哈赤长子、皇太极之兄,世称“大阿哥”,乃是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讷尔苏可算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家血脉。

也正因为此,遂有人推测元妃的故事,即源于这位嫁给讷尔苏的曹家大姑娘。

然而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推理:倘如平郡王妃即元春原型,那么讷尔苏岂不成了皇帝?这不是谋反么?曹雪芹怎敢如此大胆?况且一个平郡王福晋的归宁,也远不如元妃省亲那样大的阵仗。曹雪芹尚不至于这样夸大其辞,“捡颗芝麻当西瓜”吧?

而曹家历史上既然没有出现过一个像元妃这样的人物,那么元妃的塑造,便只能是为小说虚拟了一个背景人物,同时又在她身上不自觉地寄托着某些历史真实的影子。

在第十九回中,宝玉于小书房撞破茗烟好事后,脂砚斋有一段很长的批文:

“按此书中写一宝玉,其宝玉之为人是我辈于书中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又写宝玉之发言每每令人不解,宝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独不曾于世上亲见这样的人,即阅今古所有之小说奇传中亦未见这样的文字。于颦儿处更为甚。其囫囵不解之中实可解,可解之中又说不出理路,合目思之,却如真见一宝玉真闻此言者,移至第二人万不可,亦不成文字矣。余阅《石头记》中至奇至妙之文,全在宝玉颦儿至痴至呆囫囵不解之语中,其诗词雅迷酒令奇衣奇食奇玩等类固他书中未能,然在此书中评之,犹为二着。”

接着袭人回家来,百般激将,宝玉遂说出“我不过是赞他好,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没的我们这种浊物倒生在这里。”脂砚斋虽又大发议论:

“此皆宝玉心中意中确实之念,非前勉强之词,所以谓今古未有之一人耳。听其囫囵不解之言,察其幽微感触之心,审其痴妄委婉之意,皆今古未见之人,亦是今古未见之文字。说不得贤,说不得愚,说不得不肖,说不得善,说不得恶,说不得光明正大,说不得混账恶赖,说不得聪明才俊,说不得庸俗平□,说不得好色好淫,说不得情痴情种,恰恰只有一颦儿可对,令他人徒加评论,总未摸着他二人是何等脱胎、何等心臆、何等骨肉。余阅此书,亦爱其文字耳,实亦不能评出此二人终是何等人物。后观《情榜》评曰宝玉‘情不情’,黛玉‘情情’,此二评自在评痴之上,亦属囫囵不解,妙甚!”

这两段批语离得很近,反复说明宝玉、黛玉这两个形象有多么难得,生平未见。脂砚斋不但从没有目睹过宝玉、黛玉这样的人,就是连想也想不到,解也解不得。

既然没见过,又怎能说雪芹就是贾宝玉、脂砚就是史湘云呢?

况且《红楼梦》原是由《风月宝鉴》、《情僧录》、《金陵十二钗》、《石头记》等三四部书稿穿插缀成。这样浩大的一个增删修订的工程中,尽管作者会不由自主地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补缀些真实的情节甚至人物,但又怎么可能是完整的自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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