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晚晚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卢爸爸和卢妈妈都在家,二老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样子。
卢晚晚一下子就慌了,踢飞了鞋子跑过去问:“爸爸妈妈,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卢妈妈又叹了一口气,问:“晚晚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卢晚晚茫然地摇头:“没有啊。”
卢妈妈又问:“你还住在顾桥那里吗?”
“是呀,还有顾念。”卢晚晚回答。
“晚晚,妈妈从小就教导你不可以撒谎。”卢妈妈的态度严肃起来。
这更加让卢晚晚觉得奇怪了,她问:“到底怎么了呀?”
卢爸爸看不下去母女二人磨磨叽叽的样子,直接说:“你孙阿姨说,今天又遇见你男朋友了,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儿。你孙阿姨来跟你妈妈说,那个男孩子真优秀,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卢晚晚万分震惊,她哪儿来的男朋友?孙阿姨还和他聊了一会儿?“任初”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暗暗咬牙,这厮到底和孙阿姨说了什么啊?
“晚晚,你已经二十六岁了,爸爸妈妈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你瞒着家里人,和他同居,爸爸妈妈不能接受。”卢爸爸痛心疾首。
“我没有!”卢晚晚一下子站起来,声音也尖了许多,“他不是我男朋友,孙阿姨误会了!那房子我卖掉了,他是新业主。你们相信我!我每天都在忙着开店的事情,我真的没有谈恋爱!”
卢晚晚说完,还跺了跺脚,仿佛受了极大的冤枉,她委屈至极。小时候也被冤枉过一次,她差点就离家出走了,所以这副样子,她爸妈是熟悉的。
卢爸爸和卢妈妈对视了一眼,仿佛在确定孩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真的是新业主?”卢妈妈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是他买房子,我哪有钱开店啊!”卢晚晚急得跳脚。
卢爸爸哼了一声:“接着演。”
卢晚晚错愕了,爸爸说什么?
“你高中的时候暗恋安嘉先,以为爸爸妈妈不知道吗?那会儿问你,你也是这个状态。”卢爸爸说完看了一眼卢妈妈,卢妈妈也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知道的?”卢晚晚尖叫了一声。
卢爸爸哼了一声:“你不都写在日记里了?写完了也不知道给锁上,还是你妈妈发现了帮你锁的。”
卢晚晚双手抱头,感觉崩溃。
“那个男孩子叫任初是吗?你孙阿姨说,他是浅岛人,刚留学回来。那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工作啊?要不要你爸爸帮他找个工作?”卢妈妈拉着崩溃的女儿,关切地问道。
“找什么工作啊?”卢晚晚接着尖叫。
卢妈妈笑了笑说:“那得看这孩子想做哪一行呀?”
卢晚晚要疯了,为什么她善解人意的爸爸妈妈都不明白她呢?
“虽然那个男孩子条件不错,但是你们两个没有先见家长就同居了,爸爸还是不能接受。你找一天,带他回来,我们要把把关。”卢爸爸冷着脸说道。
“什么?”
卢妈妈拉了拉卢爸爸:“你别这么严肃,你看孩子吓得。晚晚,妈妈支持你谈恋爱,但是你没什么经验,爸爸妈妈怕你被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他真的只是买了咱家的房子啊!”卢晚晚欲哭无泪。
卢妈妈笑了笑:“你孙阿姨说,他本科也是Z大的,和你一个学校呢。是在学校就在一起了?”
“我觉得是!你记得寒暑假这丫头总提前回学校,八成那会儿就在一起了。”卢爸爸附和道。
夫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开心,完全没有留意到崩溃了无数次的卢晚晚。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她满腔怒火,她一定要找任初问问,他到底和孙阿姨说了什么,以至于现在她全家和她妈妈的朋友们,都认为他俩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
“我会解释清楚的,证明自己!”卢晚晚坚定地说。
可卢妈妈和卢爸爸根本就没听进去,一直在讨论任初这个人。
卢晚晚从家出来,打车直接去了公寓。
她先是按了下门铃,没人开门,紧接着她开始用拳头砸门。砸了三下之后,才有人过来开门。
卢晚晚气沉丹田,刚要张口骂人,只见任初赤裸着上身,围着一条浴巾,头发湿嗒嗒地滴着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到胸口,然后滑过腹肌,隐没进了浴巾里。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卢晚晚的脸噌地就红了,但是气势不能输,所以她恶狠狠地说:“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任初仿佛听了个笑话:“我洗澡穿什么衣服?你干吗敲我的门?”
卢晚晚正欲跟他吵架,脑海里突然闪现孙阿姨的脸。她皱了皱眉,推了任初一把,自己紧跟着进来,关上了门,顺便还关上了猫眼。
任初一脸茫然:“你干吗?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啊。”
“你恶人先告状!”卢晚晚瞪着他,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是恶人?门都快让你砸坏了。卢晚晚,你怎么现在不讲道理了?”任初沉着冷静地控诉,铿锵有力。
卢晚晚自知理亏,砸门是她不对,但她那是因为太生气了。她没有接这个茬,转而问:“你到底在孙阿姨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孙阿姨?”任初仔细想了想,问,“是不是上次在家居卖场碰到的那个热心阿姨?”
“啧啧!”卢晚晚感到诧异,任初竟然还故意用了个“热心”来形容孙阿姨,可见这个人内心险恶。
“我说我是Z大毕业的,是胡说八道?我保送Z大的时候,你好像还没高考呢。”任初冷笑一声,俨然一副王者的姿态。
卢晚晚更加生气了,她又向前逼近了一步,逼得任初不得不后退。卢晚晚咬着牙说:“你接着演!你如果没有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孙阿姨怎么知道你是浅岛人,还是个海归?你显摆什么?”
任初气笑了:“我难道不是浅岛人?我难道不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卢晚晚你胡搅蛮缠是不是?”
“还演是不是?你没胡说八道的话,孙阿姨为什么说你是我男朋友?她还说咱俩已经……”卢晚晚突然说不下去了,她气得脸通红,咬着嘴唇怒视着任初。
“已经什么?”任初仿佛真的十分无辜,问道。
卢晚晚一跺脚,又推了任初一把,逼近说:“同居啊!为什么别人会以为我们同居了?我爸妈今天把我叫回去好一顿质问,还要给你介绍个工作,还要我把你带回家!任初,你如果什么都没说的话,我们会有绯闻吗?你说话呀!”
卢晚晚在气头上,她又推了任初一把,没想到任初还是没反抗,直接被推到沙发跟前,他重心不稳地倒在了沙发上,还抬起的长腿,很不巧地把卢晚晚也给绊倒了。卢晚晚瞬间一惊,但她哪有任初那么好的平衡力,她直挺挺地趴在了任初的怀里,形成了一个熊抱的姿势。她的脸贴着任初赤裸的胸口,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脸唰地红了。
任初被她砸得闷哼了一声,下巴贴着她的头顶说:“卢晚晚,你这是在非礼我,我真的要报警了。”
卢晚晚一听,抬起手就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不要脸!”
任初再一次被气笑了,指了指两个人的姿势:“是你在抱我,真的不讲理了?”
卢晚晚看着他那纤细的脖子,多想就这么掐死他,那样以后他就不能再出去胡说八道了。她像一个吹鼓了的气球,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性。
她从任初身上爬起来,拳头在他面前比画了一下,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咱俩的绯闻你要承担80%的责任!你不买我的房子,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不来影舟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是你对我笑的,所以才传出了绯闻。”任初不慌不忙,根本没把卢晚晚那个拳头警告当成一回事。
卢晚晚想起几年前她刚进入Z大,那时候她还一门心思暗恋安嘉先,安嘉先约她去“明天”私房菜吃饭,她以为安嘉先要和自己告白,在路过一面镜子墙的时候,她做了个微笑练习。可是她怎么知道,那是一面单面镜,更加不知道的是,镜子后面是“明天”最好的包房,包房里是Z大乒乓球队的庆功宴,而那时候任初刚好站在镜子前准备出去。那一幕被人拍下,他们的绯闻由此而来。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绯闻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总之,现在这个绯闻对我造成了困扰,你必须和我一起去澄清!”卢晚晚强硬地说。
任初冷哼:“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卢晚晚气结,她想起已经开始把任初当成女婿,正给他找工作的父母,以及八卦的孙阿姨、李阿姨和其他阿姨,她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为了家庭和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站起身,给任初鞠了一躬,诚恳道:“请你看在校友的分儿上,帮忙澄清一下吧。”
任初也站起身,说:“没空。”
卢晚晚:“……”
“等我有空再说吧,你可以走了。”任初指了指大门口,“再不走我真报警了啊!”
“够狠!”卢晚晚咬牙,夺门而出。
任初挑了挑眉,他和卢晚晚那是绯闻吗?他们的确是男女朋友啊,不过不是现在进行时而已,可有什么关系呢,这不叫绯闻,这叫真相。
卢晚晚气鼓鼓地回家,顾桥正辅导顾念做题,楼上依旧传来家长撕心裂肺的骂孩子声。顾桥看卢晚晚气场不对,使了个眼色,让顾念进房间了。
“怎么了晚晚,家里出事儿了?”顾桥问。
卢晚晚看了一眼顾桥,她再也忍不住了,抱住顾桥眼泪瞬间流下来了。
顾桥更加慌乱了,抱紧了卢晚晚,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呢,我会帮你解决的,晚晚别害怕……”
“我见到任初了。”
顾桥的手停住了,她问:“你见到谁了?”
“任初买了我的公寓。”
顾桥倒吸一口凉气,推开卢晚晚,盯着她的眼睛,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顾桥震惊道:“他想干什么?”
卢晚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因为便宜才买的,让我不要想入非非。”
顾桥捂住嘴:“你俩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吧?”
“孙阿姨见到他了,告诉我爸妈了,我爸妈现在以为我俩同居了。我刚才去他家,找他理论了。”卢晚晚咬着牙说。
“结果呢?”顾桥问。
“他竟然说他没空帮我澄清!顾桥,他这是人话吗?”卢晚晚破口大骂。
顾桥吞了下口水,弱弱地说:“那个……晚晚呀,当初好像是你甩了任初,以他这种恶霸的名号,没把你给赶出Z大都算奇迹了。人家还真没有什么理由帮你澄清呀。”
卢晚晚如同中了一剑,是她提的分手,可她也是被逼无奈啊!她没有将分手的理由告诉任何人,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起初想起的时候还会疼,后来,时间久了,伤口开始愈合,这根刺就被包裹在她的心脏里,如果不去触碰,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种疼痛。
见卢晚晚不说话,顾桥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她转念一想,又安慰道:“没关系,他不澄清就不澄清,我们躲着他点儿。”
“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卢晚晚内心委屈极了,她眼眶一热,又开始落泪。
“好好好,我们没错!”顾桥哄着她,给她擦眼泪,“要不然你交个男朋友,谣言不攻自破。虽然是个下下策,但是也好过你爸妈一直误会呀。”
卢晚晚灵光一闪,摆了下手说:“不,这是上策。你抓紧时间帮我安排一下相亲。”
顾桥万万没想到,卢晚晚答应得这么痛快,她拍了拍胸口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又是一个失眠之夜。
卢晚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全都是跌入任初怀里的那一幕,她吓到尖叫。在天明时分,她终于有了一丝困意。偏偏梦里任初也不放过她,追着她一直问: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卢晚晚彻底醒了过来,一看表,早上六点,比顾念起得还早。
卢晚晚顶着黑眼圈做了早餐,然后叫顾念和顾桥起来吃饭。
顾念吃了一口玉米奶酪饼,然后扁了扁嘴说:“今天的奶酪饼怎么是苦的?”
顾桥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卢晚晚,叹了口气,摸着顾念的脑袋说:“你晚晚姐姐心里苦啊!”
安嘉先下了夜班,正赶上吃早餐,他也皱了皱眉头问:“苦的?”
顾桥又叹了一口气,朝着卢晚晚努了努嘴说:“她心里苦。”
安嘉先不明所以:“怎么了,是开店压力太大了吗?”
顾桥摇了摇头说:“相比之下,开店那点压力算什么,简直不值一提啊!”
“那到底怎么了?”安嘉先观察着卢晚晚,她拿着刀不知道在厨房剁什么,目露凶光,还有点可怕,他顺手就捂住了顾念的眼睛。
顾桥小声说:“任初回国了,就在影舟。”
安嘉先一惊:“他找晚晚麻烦了?”
顾桥手指摇了摇:“要是单纯找麻烦就好了,坏就坏在,任初这个人高级啊!他不动声色地就和晚晚传出了绯闻,弄得晚晚现在都要去相亲了!学神就是不一般!”
安嘉先一指头戳在了顾桥的脑门上,打断了顾桥的花痴状态。
“你这一脸崇拜是几个意思?任初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谈谈。”
顾桥回过神来,她花痴了吗?她擦了一下口水,说:“你别去了,任初可是用一招就把你制伏了。不想再收到一张学神发的好人卡,你就安安静静的。我们站在晚晚的背后支撑着她,别让她倒下的时候摔得太惨就是了。任初这道坎,她得自己过去。他俩当年的事儿,你不懂。”
安嘉先有点佩服顾桥了,她说的全都在理,这几年在职场上的摸爬滚打不是白经历的。他们作为朋友,能够帮助卢晚晚的,大概也就是支持了。所以当年任初和卢晚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从Z大人人羡慕嫉妒恨的模范情侣,一下子分道扬镳了呢?
任初在Z大是一直横着走的学神恶霸,简称“学霸”。大家伙盼着他早点离开学校,但是他一直当医学院女友卢晚晚的陪读,于是大家盼着他们一起离开学校。可当他们真的离开学校了,大家又都害怕了,因为没人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卢晚晚可是“临床5+3”,八年的大学生涯,怎么早早地退场了呢?
“我决定了!”
厨房剁肉馅的卢晚晚突然用力剁了一下案板,“砰”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你先把刀放下。”顾桥拍了拍胸口说。
“我们去工商局,咱们店得改个名字。”卢晚晚放下菜刀,解开围裙。
“为什么啊,那名字不是挺好的吗?”顾桥不解。
安嘉先思虑了一下问:“‘我们的店’是不是任初起的名字?”
卢晚晚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下:“我嘴贱,我报店名的时候,就是随口一说。咱们去改一个吧,不然任初知道了,我用了他想的名字,还不得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对他有想法!”
“行,咱们现在就去!”顾桥拉上了卢晚晚,扭头对安嘉先说,“麻烦你送顾念上学。”
好朋友就是要无条件地支持,哪怕知道她在“作死”。
早高峰刚刚开始,顾桥请了半天假,陪着卢晚晚一起去了工商局,得到的反馈却是,已经不能修改了。
两个人坐在工商局门口的台阶上,好一顿长吁短叹。
顾桥安慰道:“要不咱们用小篆写招牌吧,保准谁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儿。”
卢晚晚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她也是知道的,她觉得自己潜移默化之中,还是被任初这个人影响了。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名叫任初的漩涡里,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