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街里,见有些马拴在街头的树上,有些士兵在街上走来走去,看样子是刚到的。那小骑兵押着胡栓和石锁走到一个祠堂里,把两人交给一个小个子兵,说:“新抓来的,送给排长看看去。”
那小个子兵领着二人进了祠堂里,院内一个胖军人正在洗脸,小个子报告说:“排长,抓来两个。”
胡栓走上一步,对那洗脸的军人说:“不是,我们是自动前来投军的,投奔南军,追随孙先生。”
那胖排长抬起头,用毛巾擦着脸,看了看两个人,忽然开口骂道:“他妈的倒是会说话,自动前来,你吃错药了吗?”
胡栓愣了一下,说:“我是天津的学生,真是听说孙先生发动护法运动,前来投军的,从天津一直来到这里。”
排长皱了皱眉,“这样啊,学生,哦,明白了,你们这些文质彬彬的学生,就会卖嘴皮子,还不如老百姓好使呢。你们到新兵班报到去。”
小个子兵说:“跟我来。”领着两个人走出祠堂,顺着大街来到一个大院里,院内,有士兵,还有几个老百姓模样的人,或坐或站在墙跟下。小个子兵跟一个光头大兵说了几句,那光头横着眼看了看胡栓和石锁,说道:“登记去。”
进屋登记了姓名,便被人领着又来到院里,站在那几个老百姓一起,过了一会,有人送来了一堆军装,胡栓领头,把军装穿起来,有两个老百姓还不愿意穿,那光头过来冲着他们“咣”就是一脚,“**的穿不穿?”
穿好军装,被那个光头大兵领着出了院子,说是去“搬东西。”石锁悄悄对胡栓说:“这就是咱们要投的军队?不对啊,你不说他们是中国的救星吗?”
“也许有些人粗鲁,不会都这样吧。”胡栓犹豫着说。
所谓“搬东西”,胡栓原以为是军用物资,却原来是砸开老百姓的家门,抢百姓遗留在家内的粮食财物,这一下,胡栓可有点发懵了,他不顾领头的那个光头兵的命令,壮起胆子对他说:“这不行吧,咱们这是抢老百姓……”话未说完,那光头手掌一抡,便打了胡栓一个耳光。石锁在旁边见了,看不过眼,纵身一跳蹿过来,横眉立目地一把抓住光头的手腕,便要打他。胡栓赶忙拉住石锁,那光头见有人反抗,喊了一声:“来人啊。”
从外面跑进来几个士兵,见光头被人抓着胳膊,七手八脚地拥过来,便把石锁扭住,胡栓在旁边喊道:“你们别动,这是我引起的,有事冲我来。”
这里正闹闹哄哄,那个小个子兵从外面跑起来,对光头说道:“班长,上边有命令,司令部的什么主任来训话,让赶快集合。”
光头一听,对石锁和胡栓说:“呆会再找你们算帐。集合。”
一群兵乱七八糟地跑出去,按照班排长们的命令,跑到一个空场上,被值星军官喊着口令集合起来,胡栓看了一下,估计有千八百人,可能是大约一个团的兵力,这些兵们有新兵有老兵,还有很多显然是新抓来的老百姓,根本不懂什么号令、口令之类,乱糟糟地象是一锅粥。
好大一阵子,空场上口令声、斥骂声响成一片,士兵们才算勉强排成了队,胡栓看着这些愁眉苦脸的士兵们,心里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这场面,与他以前想象中的投笔从戎,杀敌救国的想法,丝毫也不沾边。
等了一会,从空场外面,进来一群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眼睛的瘦军官,后边簇拥着一群军装笔挺的高高矮矮的军官,这些人衣服鲜亮,精神十足,马靴锃亮,与站着的这群乱糟糟的士兵一比较,正成反比。
那眼镜瘦军官站在队伍前面,慢慢脱下手中的白手套,仰头看着半空,慢条斯理地说道:“弟兄们。”
旁边的的一个军官高喊了一声:“立正。”
场上一阵骚动,有些士兵打个立正,有些不知所措,那军官扬了扬手,继续说道:“兄弟奉杨司令的命令,来给你们团训话,你们团长,是杨司令的老部下,你们团,也是咱们的主力团,这次,咱们奉命来扫荡段祺瑞冯国璋的北洋军,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都得拿出拼命的勇气来,统一国家,大家都是功臣。”
瘦军官虽然瘦弱,但嗓门挺宏亮,讲了一会,都是“服从命令,军人以忠诚服从为天职”之类的话,有时还弄几句文言,场上一片歪歪扭扭站立着的士兵们,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目眩,象是一堆霜打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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