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58章
姜晚拿着票回了房间。
方珞听见动静,回过头，目光从她脸上慢慢滑落至她手上,顿了顿,长长“哦”了一声：“我说怎么出去这么久，原来是有人上来送票了。”
姜晚脚步稍顿，提醒她：“我刚刚去阳台打电话的时间,和我出去拿票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方珞冲她眨眨眼,故意道：“你意思是刚刚和他见面的时间短了是吧？”
“不是。”
姜晚停下来，“我的意思是你的时间观念可能不太好,同样的时间一下子说长,一会儿又觉得短。”
方珞撑着下巴：“我这不是在帮你算时间嘛,谈恋爱的人时间观念是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姜晚：“……？”
姜晚了解方珞性格,她越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方珞只会越来劲儿,她指指主卧：“我去泡个澡。”
方珞也不再逗她：“去吧，明天上午陪我去逛街？”
“好。”
姜晚往主卧走了两步，又听见应芷忽然开口。
“对了珞姐。”
应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客户给你们定的客房就是前天、昨天和今天这三晚,我们多留一天,明天那晚的房钱怎么算啊？”
“你还担心房钱啊。”
方珞抬手轻轻戳了戳她脑门,“别说多留一天了,就是再多留十天，也没人来问我们要房钱的你信不信。”
姜晚：“……”
回了主卧,姜晚下意识蜷了蜷指尖,总感觉掌心似乎仍残留着一点灼热触感。
她垂下头,把两张票放到床头柜上。
去浴室放好水，姜晚躺进浴缸。
闭着眼睛泡了几分钟,她又忽然睁开眼，从一旁置物架上拿过来手机。
姜晚打开微信，指尖慢慢滑到了乐遥的对话框。
乐遥那边也临近期末，还没忙完，她们俩上一次对话还停在一周前。
姜晚盯着乐遥的头像，不由自主又晃了下神。
她原本是想着，等乐遥忙完这一阵，陈遇说不定已经放弃，这学期一结束，他应该也不会再住在天越，到时候再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
可她没想到不止陈遇没放弃，她居然也开始有点动摇。
这下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和乐遥开口了。
姜晚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忙到什么地步，想了下，还是先只跟她说了下比赛的事情。
【姜晚：他们昨天赢了F大，明天打A大】
【姜晚：你明天有空看比赛吗】
姜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收到乐遥回过来的消息。
【乐遥：期末忙疯了[苦涩]】
【乐遥：他要是打进决赛，我再看看能不能勉强抽出点空吧】
时间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
距离她那两条消息差不多过了五六个小时。
姜晚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发消息过去打扰她。
上午姜晚跟方珞和应芷一起去对面的商场逛了逛。
下午方珞先出发去同学会。
南大今天的比赛在下午四点，外面气温高，H大离逸星也不远，姜晚和应芷就一直等到下午三点二十才出发。
逸星行政楼层会提供免费接送服务，但限定在三公里以内。
她们这间房也提供，而且是不限距离，只要在H市内，都可以免费派车接送。
到了H大，姜晚和应芷在外面排队等入场耽搁了片刻，进去的时候，离开场已经没剩多少时间。
球馆里已经满座。
场上两队球员正陆续走回场边。
姜晚和应芷的位置就在第一排。
H大这个体育馆好像也是新建的，明亮又宽敞，第一排和球队席中间隔了有一定的距离。
姜晚一落座，就听见后排有女孩子微微压低的声音响起。
“陈遇朝这边走过来了！”
“工作人员让回场边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激动什么。”
“我这不是第一次拿到这么近的票嘛。”
姜晚听着她们的对话，微一抬眼，就撞进了场上一身红球衣的男生的黑眸中。
比赛尚未开始，馆内喧哗声不断。
陈遇忽然遥遥朝观众席望过来，本来就不宁静的球馆有小小一瞬间的沸腾。
姜晚甚至听见后排还有尖叫声响起。
男生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间的冷峻瞬间化开。
他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才慢慢移开视线，低头去听吴宆说话。
后排这时又有声音传过来。
“陈遇刚刚是在往我们这一块看吧，他在看谁啊？”
“反正不是看你，你能别掐我大腿了吗。”
应芷眨眨眼。
她不由偏了偏头，瞧向旁边“被看”的那位。
女生黑色卷发垂落在颊边，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毛低垂着，看不太出情绪。
应芷凑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晚姐，卡宴小哥哥原来这么受欢迎的吗？”
姜晚有点走神：“啊？”
应芷：“你怎么啦？
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吗？”
姜晚摇摇头：“没事。”
她抬眸，目光落向A大球队席，那边的队员也都聚集在一起，肉眼可见队里有不少大个子。
姜晚蜷了蜷指尖，感觉到掌心微微有点润。
她就是。
好像有点紧张。
A大不止是卫冕冠军，还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之一，顶着这双重光环，招生于他们而言，就变成了一件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
队里看饮水机的替补，实力可能都不会弱于除陈遇以外的，南大其他主力。
论单挑，她相信陈遇不会输给对方任何一个人。
可篮球从来都是团队项目。
短暂的球员出场仪式过后，是双方球员的握手环节。
姜晚看到A大一个球员拉住陈遇，似乎和他多说了两句话，才重新归队。
转身的时候，姜晚看了眼他球衣后面的名字。
季立肖。
陈遇在A大的那个高中队友？
少顷，比赛正式开始。
南大首发还是最常规的阵容：陈遇、齐博扬、孔绅、瞿海洋及史凯。
A大那边派出的首发阵容和前几场有一点不同。
打五号位的是个2米07的大个子中锋；四号位2米出头，是个能跑能跳的空间型大前锋；三号位的小前锋是A大目前最核心的球员，有一手三分，空切和防守也都不错；一号位是个传统控卫，得分能力不算太好，但组织球队进攻是强项。
——这四个人都是A大最常首发上场的主力。
唯一不同的是，二号位上，A大派出了今年才大一的季立肖。
A大是所有CUBA球队中，最早使用CBA退役球员当教练的。
作为CUBA冠军队伍，A大的球员的战术素养虽不能和职业球员相比，但也相当不错。
开场第一个球就打得非常耐心。
传导球，以及球员间的挡拆配合都相当到位。
十几秒后，A大小前锋在底角空位拿到队友传出来的球，帮A大拿到了本场比赛的第一个三分。
球权转换。
瞿海洋从底线把球发给了陈遇。
陈遇一拿球，季立肖就防了上来。
昔日队友变对手，场上的男生神色依旧冷冷淡淡，没多少表情变化。
只是在过了中场之后，他突然就开始加速，接着两个连续的体前变向晃过季立肖，在三分线急停，出手，球稳稳落入篮筐。
——只花了不到五秒，陈遇就还了A大一记三分。
被毫不留情晃过的季立肖在原地停了半秒，忽然笑开。
大半年没见，陈遇倒是明显又涨球了，速度快得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现场静了一瞬，接着就沸腾起来。
接下来几个回合的情况也差不多，往往是A大这边一进球，陈遇就会接着给以回应，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几轮，球馆内的气氛明显愈发热烈。
应芷作为一个个尽职尽责的“cp粉”，忍不住又想去悄咪咪打量下姜晚神情。
结果一偏头，就看见旁边女生眉头紧蹙着。
应芷忍不住问：“怎么啦？”
姜晚一愣：“什么？”
应芷：“你一直在皱眉。”
姜晚视线又转回场上，轻轻叹了口气：“南大节奏可能要乱了。”
应芷看了下LED大屏上的比分，脸上多了点疑惑：“他们不是现在还领先一分吗？”
姜晚摇摇头：“不是得分的问题。”
应芷不太明白地眨眨眼，但也没再打扰她看球。
姜晚目光重新又转回场中。
陈遇不是爱表现的性格，也不粘球，队友有更好的进攻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球传出去。
但开场这几回合，南大其他几个球员都被A大球员防得严严实实，他们不是被防得接不到球，就是根本没办法给自己跑出合适的进攻机会，所以陈遇才会选择自己进攻。
不知道是受南大上一场打F大比赛所启发，还是A大作为卫冕冠军自带一股别的队伍没有的底气。
A大今天对南大的防守策略和此前所有的队伍都不一样。
之前所有的学校大多是夹击陈遇，南大其他人命中率好就适当防一下，命中率差就直接放投。
但今天的A大却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凭借球员能力，严防住南大除陈遇以外的其他四个球员，掐死他们与陈遇的联系，就放陈遇一个人进攻。
防死其他人，南大就只剩下陈遇这一个进攻点，而A大除了控卫之外，其他四个人的得分能力都不算差。
A大今天的战术不是没有球队用过，但从没有球队在南大身上用过，一开场多少让经验不足的南大其他球员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A大的防守质量比昨天的F大还要好。
在不夹击陈遇，不用少防多，又有年龄、身高、体型和经验优势的情况下，A大这一段时间的防守线基本拉得是密不透风，南大其他球员就根本没有什么接球机会。
场中，季立肖又再次拦在陈遇面前。
姜晚眉梢又皱紧了些。
这大约也是A大敢用这种战术的另一个原因。
季立肖和陈遇同一届，高中和陈遇一起打了三年的比赛，两个人还同在后场，一个打控卫，一个打分卫，配合肯定不会少。
他对陈遇的了解远高于CUBA其他球员，用他一个人来单防陈遇，效果甚至好过一些弱队的夹击战术。
刚才他就几次预判到了陈遇的动作，虽然陈遇仍然成功带球过掉了他的防守，但过程中多少增加了时间和体力消耗。
而比赛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好几节。
南大微弱的那一分优势很快被抹平。
而之后的情况也正如姜晚所料，南大的节奏乱成一团，快攻打不成，经常被A大拖成阵地战。
打阵地战南大本来就不占优势，其他球员摆脱不了防守，基本就只能由陈遇一个人来终结。
中途吴穹叫过一次暂停，但收效甚微。
好在陈遇今天手感好，第一节结束时，南大也只落后了3分。
两边球员再次回到场边。
姜晚看见陈遇也没坐下，就站在球队席前，随手接过队医帮忙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两口，脖颈拉出条修长的线，喉结轻滚，然后表情很淡地低头去听吴穹布置战术。
其他男孩子情绪就都明显不怎么高了。
A大第一节其实是打得游刃有余的。
这种游刃有余不是表现在他们五打一，还只赢了三分，而是在于，A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上过他们的全主力阵容。
季立肖水平是不差，但毕竟才大一，无论是经验、技术成熟度和默契度，都不如A大老队员。
而且，因为A大板凳深度够，替补实力大多不俗，整个第一节，A大教练都在不停进行球员轮换，除了季立肖外，A大所有主力都并未打满一整节，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节间休息时间很短，双方很快再次上场。
第二节情况和第一节差不多，只是打到过半，陈遇手感有所下降，A大很快抓住机会，在上半场最后几分钟迅速将分差扩大到14分。
中场休息有十分钟。
两边球员都各回了更衣室。
南大更衣室今天的气氛比往常要凝重少许。
但也就一瞬。
没多久，安静就被窸窸窣窣的响动取代。
——是吴穹在剥糖纸。
吴指导几口咬碎了嘴里的硬糖，这才又看向陈遇：“季立肖是不是只会打二？”
陈遇：“以前是。”
季立肖组织能力不行，打不了一号位，身高体型限制，在三号位上也难有发挥。
吴穹点点头：“那你以前在一中，也都是只打一？”
陈遇没什么表情地道：“对。”
吴穹忽然偏头：“波波啊。”
正垂着脑袋的金波一愣：“啊？”
吴穹笑眯眯看着他：“下一节换你去打一号位，能打好吗？”
金波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立肖所了解的陈遇，只是在南城一中配合他打一号位的陈遇。
但陈遇从来不是只会打一号位而已。
陈遇在南大也打一，也是为了把控球队节奏。
现在换到二号位上，肯定不是轻轻松松跟他换个位置那么简单，虽然持球减少了，但他得继续把控节奏，还是得继续负责出手，另外大约还得不断通过跑位帮助他们来摆脱防守，才有办法破局追分。
——如果他们几个再没办法打出点样子来的话。
“能打好。”
那天球馆里，陈遇单独和他说的那句话，忽然又在脑海中浮现。
金波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能打好。”
吴穹“唔”了一声，开始对其他人进行安排。
完了后，他又摸出颗糖，一边剥糖纸，一边道：“还有啊，一时摆脱不了防守也别着急，对方体型基本都比你们大，多消耗消耗他们。
行了，都别丧着脸了，不就是14分嘛，再大的分差咱们也不是没追过。”
他把糖塞进嘴里，手伸出来：“来加个油。”
男孩子们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
张朝：“一二三——”
“南大加油！”
半场休息过后，第三节比赛开始。
球馆内的观众很快就发现，南大主要持球的队员变成了金波。
应芷已经安静如鸡了近两小节，这时候也忍不住小小声发出了一点疑问：“为什么不是卡宴小哥哥拿球了啊？”
姜晚：“他应该是和金波换了位置。”
应芷：“……”
不明觉厉。
应芷虽没搞明白情况，但场上南大的形势却比前两节要明朗一些。
A大之前放陈遇单打，当然不是纯字面意义上的放——什么都不管，也不防守，随便他一个人怎么打。
只是不采用夹击，单留季立肖一个人防他。
其他人只要在防好和自己对位的南大球员的同时，随时关注好球的动向就行。
现在陈遇改打无球，季立肖对他牵制作用瞬间就大幅度下降。
与此同时，A大队员也忽然发现，防南大其他球员也变得没那么容易了，他们一直在不停跑动。
而且之前因为陈遇持球，球大多时候都在他手上。
现在持球的变成金波，A大球员要关注球的动向，无球跑位的陈遇就随时可能摆脱防守，出现在场中的任何地点，若是分神去关注陈遇——
有球权的金波组织能力虽然明显不如陈遇，但进攻可比他打无球的时候要犀利不少。
场上还是那五个人，但打法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