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跃在衣柜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随后打开了旁边的床头柜,里面装的是袜子,厚薄都有,还有几双没开封的丝袜。另一侧的床头柜里面有一只手电筒,还有蜡烛和一只一次性的打火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侯小君进去的时候沈跃刚刚检查完床头柜,只见他正趴在地上看床底下。侯小君也忍不住好奇趴下身去看,发现下面塞满了东西,这时候就听到沈跃在问:“郝先生,床下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检查过吗?”
郝四文回答道:“是棉絮、棉拖鞋之类的东西。这房子太小了,金虹将冬天需要用的东西都放在了床下面。”
沈跃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双手,很干净,去到梳妆台前。镜面也很干净。打开梳妆台左侧的抽屉。这时候郝四文在旁边说道:“这里面装的都是金虹从小学时候起获得的各类奖状,大学毕业证、行医许可证、中级、副高级职称证,等等。”
沈跃将里面的东西翻看了一遍,将抽屉关上,随即打开了旁边的大抽屉。里面全部是化妆品,都是比较普通的牌子。沈跃将一支口红从里面拿了出来,打开上面的小盖,旋转了一下,发现这支口红是大多数女性常用的淡红色。沈跃问郝四文道:“这是金虹的遗物?你从日本带回来的?”
郝四文点头道:“是的。”
沈跃朝郝四文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她也有浪漫的一面,是吧?”
郝四文惊讶地看着他,点头道:“是的,我们离婚前,周末的时候她会提议去露营,或者去江边看夜景。”
沈跃将手上的口红放了回去,关上抽屉,想了想,又问道:“郝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不大明白:既然你依然深深爱着她,为什么不将这些东西带回到你们曾经的家里去呢?”
郝四文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苦笑着回答道:“我父母前不久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我们正在相处。”
“明白了。”沈跃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挚地道,“也许你再也找不到曾经与金虹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感觉了,但你的生活还需要继续下去。曾经的那份感情记在心里就行了,没有必要再去伤害另外一个女人。你说呢?”
郝四文点头道:“我知道。但是……”
沈跃叹息着说道:“是啊,这需要时间。郝先生,我只是提醒和建议罢了。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也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
郝四文满怀期待地问道:“沈博士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没有?”
沈跃沉吟着说道:“金虹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或许这是我们今天最大的发现。郝先生,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查明一切真相的。对了郝先生,我想见一下这房子的房东,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可以吗?”
房东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模样并不是特别漂亮,但白皙清纯,沈跃一见到她就忽然想起小说中关于邻家女孩的描述。
当沈跃他们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显得有些紧张,沈跃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买房了,还出租,这说明你很努力。”
年轻女房东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人依靠不了家里,只能自己去想办法赚钱。现在的房价一天天往上涨,投资这一块很划算。”
侯小君很是羡慕地看着她,问道:“投资房产总得交首付吧?”
女房东道:“我本身是做药品销售的,一个月就几万块的收入,当凑齐了首付的钱之后我就去买房,然后简单装修一下出租出去,租金用来还贷,就这样以房养房,几年下来后手上的房产也就好几套了。”
侯小君知道刚才沈跃开始这个话题是为了缓解这位房东的紧张,赞扬道:“你真会理财。”
房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做药品销售的?”
房东点头:“是啊。我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的是医学心理学专业,毕业后不好找工作,于是就去医药公司做销售了。”
沈跃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叫孙詹的女孩,问道:“其实,你和金虹金医生早就认识?”
孙詹点头,神情悲哀地道:“是的。我是省妇产科医院的医药代表,金虹姐一直对我很关照。想不到她会出那样的事情……”
沈跃的心里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你是医药代表,金医生对你那么照顾,你这房子又不大,租金想必很便宜,从交换的角度上讲,你不应该收她的钱才是。”
孙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解释道:“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说不收金虹姐房租来着,可是她坚决不同意。她说我也很不容易,不愿占我的便宜。”
她在撒谎。不过沈跃并没有马上揭穿她,继续问道:“你知道金医生当时为什么找你租房子吗?”
孙詹点头道:“知道。她告诉我说她离婚了。”
沈跃微微一笑,道:“看来金医生和你的关系确实是不错啊。你非常信任她,而且她也曾经给你提供过许多关于药品销售的建议,说不定还把她在其他医院里面的关系都介绍给了你。是这样的吧?”
当沈跃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孙詹,郝四文也感到惊讶万分。孙詹似乎有些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我……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静起来,淡淡地道:“因为我是一名心理学家。”说到这里,他转身对侯小君说道:“小君,记得我曾经对你讲过,心理学家是可以凭借女人的化妆品看出她们真正的性格的。刚才在那出租屋里面的时候你注意到没有,金医生所使用的那支口红比较特别?”
侯小君点头道:“那支口红是淡红色的,这说明金虹相对来讲比较传统,也很自信,平时也就只是化一下淡妆。”
沈跃却在摇头:“小君,你只注意到那支口红最基本的东西。是的,你说得没错,不过你并没有注意到那支口红被使用过后的形状。其实,每一位女性使用化妆品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我说的是习惯,不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使用何种品牌的问题。比如口红,一般来讲,女性使用口红的习惯大致有以下几种:只使用固定的一边;使用正中的部分,于是口红就形成了内凹的形状;很细致地旋转口红,口红的形状因此就变成了非常光滑的半圆形;重点使用中间部分后旋转口红,最终口红就会变成浅盘形。金虹使用口红的习惯正是最后一种,像这样的女性往往富于浪漫色彩,也比较理性,而且记忆力惊人,她常常能够向他人提出合理化的建议,所以像这样的人很容易获得他人的信任。”
郝四文和孙詹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侯小君却感到很是兴奋,她发现自己总是能够从沈跃那里学到更多的令人喜出望外的知识。沈跃是一位杰出的心理学家,更是一位好老师。侯小君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同时也在心里感激着沈跃。是的,是沈跃,是康德28号为她打开了那道通往神奇心理学的大门,让她不但看到而且亲身感受着这道大门里面亮丽非常的风景。
沈跃说完了那段话之后,目光转向了孙詹:“很显然,你和金虹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你刚才所讲的要深厚得多。刚才我已经注意到了,那间出租屋里面的家具都是品牌产品,价值起码数万,想必应该不是金虹自己所购买。你一方面收取了金虹房屋的租金,另一方面却给她配备了如此高档的家具……嗯,你可能会这样解释:因为她帮了你很多。”
孙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嘴里却在说道:“本来就是这样。”
沈跃朝她摆手:“不,这不符合心理逻辑。你要感谢金虹,就不会收她的房租,因为那是你自己的房子,何况租金远远不及那些家具的价值。在我看来,你和金虹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像交易。嗯,看来我的分析没错。小孙,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孙詹的嘴唇紧闭着。旁边的郝四文内心更加震惊,刚才他也亲耳听到了孙詹的回答,但是根本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的逻辑漏洞。这一刻,郝四文的内心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恐惧:原来传说中的这位心理学家竟然真的厉害如斯,他的双眼仿佛可以直达他人的内心,在他面前你休想隐瞒住一丝一毫。
沈跃一直在盯着孙詹,此时见她闭口不回答,缓缓地道:“我再问你另外一个问题:金虹的笔记本电脑是不是你拿走的?”
孙詹浑身一激灵,连忙说道:“没有!我拿她笔记本电脑干吗?”
让沈跃感到诧异的是,她竟然没有撒谎。沈跃感到有些头疼……看来这个案子比原先想象得要复杂得多。皱眉想了想,他又问道:“好吧,我相信你刚才的话是真的。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医学心理学专业毕业的,你学过催眠术没有?”
孙詹回答道:“学过,可是学得不好。”
沈跃紧跟着问道:“金虹曾经向你请教过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特别是催眠术。是这样的吗?”
孙詹点头,道:“是的。金虹姐对心理学,特别是催眠术很感兴趣,可是我懂得的东西也不多,只是和她交流而已。”
沈跃看着她,继续问道:“她在你身上实践过催眠术没有?”
孙詹再次点头,道:“尝试过,不过她几乎没有成功过。”
这就对了。沈跃点头,又问道:“出租屋里面书架上那些关于心理学及催眠术方面的书籍是你买给她的?”
孙詹想也没想地就回答道:“是的。”
沈跃朝她微微一笑,问道:“其实金虹并不缺钱,因为你和她暗地里有交易。是吧?”
孙詹极其自然地点头:“嗯。我……”
沈跃的目光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请你告诉我,你和她的交易究竟是什么?小孙,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金虹的死另有原因,这很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所以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孙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恐慌的表情一览无余。她在经历了短暂的内心搏斗之后终于回答道:“妇产科医院试管婴儿方面的试剂和药品是我和她合作做的,利润对半分成。以前我们有过约定,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金虹姐已经不在了,我就更不能把这件事情讲出来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收过她的房租,不过这位先生……”她看着郝四文,“他来找我续租房子,我不好把实际情况讲出来,所以才收了他的钱。”
沈跃点头道:“这就说得过去了。说到底还是利益在作祟,现在金虹死了,今后的利润也就全部归了你,你就更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讲出去。而且那套房子的租户死于非命,估计一时间也很难再租出去。小孙,请你告诉我,你与金虹合作做生意的事情还有别的人知道吗?”
孙詹的脸色有些苍白,摇头道:“应该没有人知道,反正我从来没有告诉别的人,想必金虹姐也不会讲出去。”
沈跃又问道:“你估算一下,金虹和你一起做生意以来她一共得到了多少钱?”
孙詹计算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概有百万吧。”
沈跃问郝四文道:“金虹出事后她的账户上还有多少钱?她名下有不动资产吗?”
郝四文回答道:“她的后事是我帮忙处理的。她账户上只有不到十万块钱,名下没有房产什么的,那笔钱都给了她父母。对了,她有一辆代步车,国产品牌,她出事后我把那车卖了,钱也给她父母了。”
沈跃嘀咕着说了一句:“奇怪,她的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