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监控室挨着办公室,老宋闲着没事就去监控里看人,其他班主任也会时不时去监督一下,看看没人管的时候,学生们都在干什么,但像这种还没上课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老师们也不愿意过多侵犯学生的课余时间。
老宋并不觉得学生需要私人空间,他觉得对于高中生来说,任何时候的松懈和怠慢,都是对他们的放纵。
班上安静下来,宋晓东背着手,领导视察一样在讲台上从左走向右,又从右走向左,等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了,他似乎才满意下来,拖了个凳子坐在门口。
嘲讽一句,“就你们这个样子,能学成什么?”
后面进教室的同学都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敢吭声,整层楼里,十三班跟被定住了一样,原本这时候都是补作业聊天的时候,此时都安静下来去做题了。
不服气,但也没有跟他对着干的心思,因为麻烦无穷。
有些人是在憋着,等着谁来当个出头鸟,自己在后面起哄。
可惜没人反抗,一些人实在着急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去请示:“老师,我想去上个厕所。”
宋晓东便没好气道:“你去啊!谁不让你去了?”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毛毛估计得好久才能来,老宋也不知道要代课到什么时候。
昨晚上还是不少人去看了毛毛,毛毛不仅骨折,还有其他慢性病职业病,总之身体很不好,如今一生病,倒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架势,校领导甚至强制要放他的假。
毛毛是个闲不住的人,也爱操心,总觉得自己不在,十三班指不定成什么样呢!一班的刺头,谁也不服谁,对老师也是不客气,几个学习好的,也都不是踏踏实实那种乖学生,像程焰和季时屿,上课怼老师的次数不胜枚举。
脑子反应快,见不得老师犯迷糊。
不过程焰基本没有和毛毛抬过杠,因为毛英俊倒是很懂程焰这种学生,反骨天成,你越和她对着干,她越来劲。做老师的主要目的就是传授知识,没必要非得证明自己才是老师。
而宋晓东是个完全相反的老师,他不希望任何人质疑老师的权威,坚信疑罪从有,严格规范学生的一言一行还不够,还要预防,要严厉打击违反和试图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
昨天毛英俊跟他打过电话,提醒他对季时屿和程焰的事要慎重一些。
甚至提醒他越过学生,缺乏调查,直接捅到家长那里暗示学生有不轨之心,对于教育学生来说并不是个好办法。
毛毛是觉得两个人都是学习至上的性格,过于草木皆兵,对他们来说,很可能起到反作用。
宋晓东并不这样觉得,越是好学生,越是要把走偏路的苗头尽早掐断。
而且他对于一些学生在现任班主任在的时候去跟旧班主任告状这种行为,深表厌恶。
这样的学生,没多大出息。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了学校,他在学校工作十多年了,还不需要别人来教他如何当一个班主任。
没想到刚到教室就碰到这两个人目无遵纪。
如果再不加以管理,指不定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一节课学习新内容,宋晓东状态比以往更差,一节课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竟然是:“我刚说什么来着?”
最后不知道谁嚷了声,“宋老师你健忘症啊?”
宋晓东沉着脸骂了句,“废话怎么那么多,要不你上来讲?”
程焰在底下跟季时屿小声说了句,“要不你上去讲吧!我觉得你比他讲得好。”
季时屿哼笑了声,“你消停会儿,他这会儿恨不得揪你小辫子。”
程焰在南菏自由散漫惯了,没哪个老师能治住她,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教学水平不怎么样偏偏一身臭架子看谁都不顺眼的事儿逼老师。
以前也有人说过她:“你行你来讲?”
程焰点点头,“行。”
气得老师脸都青了。
程焰就是看宋晓东不太顺眼,忍不住说了句,“你有没有觉得他注意力有点没办法集中?”
时不时就很暴躁,说话也很冲。
季时屿若有所思片刻,“可能没睡好吧!听说他跟老婆关系不太好。”
程焰挑了挑眉,前排周思言听见,身子靠后,小声腹语道:“中年危机,妻女不待见,变态了都。”
程焰从桌子下踹了下他的凳子,警告他好好听课别乱凑热闹。
周思言作为八卦集散中心,以为程焰不信,不服气道:“骗你我是孙子,他和大学女同学不清不楚,被他老婆抓了个正着,他幡然醒悟了,但是因为这个,他老婆处处对他不信任,把他快搞崩溃了,有段时间天天泡在学校,晚上睡宿舍,都不回家。”
程焰“啧”了声,他之前都在南菏,也没见过老宋之前的样子,无从判断是因为家庭原因,把怨气发泄到学生身上,还是本来就如此,所以也没吭声,只是忍不住跟季时屿说:“哎,你跟他说说,他板书又错了,我眼疼。”
季时屿指尖轻敲了下桌子,“你别听了,强迫症还不小。”
其实大部分学生已经魂游天外了,以前觉得毛毛讲课唾沫星子乱飞,激情得叫人害怕,现在看到死气沉沉枯燥乏味不说还错误频出的老宋,顿时都开始怀念起激情毛毛了。
程焰嘟囔了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很想怼两句宋晓东,但正处在风口浪尖,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怕牵连季时屿。
季时屿头昏沉沉的,还是笑了下,“对不起,怪我。”
程焰觉得怪怪的,“你别胡乱揽锅,不然我很想怼你。”
季时屿:“……”
程焰不由自主想起他说那句,“换个人试试,我头给他拧掉。”
于是她说了句,“你这个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季时屿:“……”
他摇了下头,无语着看她一眼。
一截粉笔头砸过来,没砸准,正好砸在周思言脑袋上,四眼一个激灵,低骂了声“操”。
程焰和季时屿同时抬了头。
宋晓东脸色更差了,“这么能说,上来说?”
程焰拿舌头顶了顶牙齿,努力憋住不抬杠。
季时屿却看了宋晓东一会儿,忽然站起了身,朝着讲台走了过去,站在讲台上的时候礼貌对宋晓东点了下头,然后捏了一根粉笔,掰掉一截,拿板擦擦掉板书的几处错误,重新补上正确的内容,简单又给大家讲了一遍之后,目光看向程焰,“有漏掉的吗?”